沈戮倒是不忍心要她喝涼茶,便說道:“你且等等,妤兒,我先生火,再把茶煮一次,酥糕要襯著熱茶吃才好。”
容妤點點頭,眼神隨沈戮去了葡萄藤架下,他已經開始劈柴,動作利落嫻熟,早已經適應了這些年的隱居生活。
而院門外的少女則是滿眼困惑地打量著這一切,心裡不僅詫異這般荒郊野嶺中還有人居住,更詫異這二人的身份。
半柱香的功夫裡,她能聽見他們彼此喚著“妤兒”與“七郎”這樣的稱呼,表現出的恩愛模樣自是夫妻無疑,而令她覺得蹊蹺的是,她曾無數次地聽到過錦妃娘娘提起“七郎”二字。
但她又不敢問這個七郎是娘娘何人,隻記得有一次,娘娘在蕭帝的麵前提起七郎,是一句“你比不上七郎半分半毫”,便遭蕭帝打了耳光。
在娘娘懷有身孕的日子裡,她與蕭帝也時常發生爭執,蕭帝一氣之下就把娘娘鎖了起來,餓了她整整三日,連旁人與她說話都不準。
“阿福,阿福……”娘娘喚著她的名字,求她找水來喝。
她作為錦妃身邊最貼身的侍女,自然不舍得見娘娘如此狼狽,偷偷地把窗欞捅出一個洞,把小小的茶杯順著洞口遞進去,哪知剛一轉身,就看到蕭帝站在身後。
她嚇壞了,心臟都險些嘔出來。
蕭帝冷眼打量她,問了句:“聽說,你叫沈福?”
是從那日起,她知曉皇宮已經是留不得了,待錦妃被放出之後,便為她策劃起了出逃。
雖然九死一生地逃出了宮,卻不知能逃去何處,她還記得在臨行之前,錦妃抱著她哭訴道:“要是七郎還在就好了,這天下,本不該如此啊……”
以至於阿福也覺得如果能找到七郎,自己就會得救。
天下,亦會得救。
而此時此刻,七郎就在她的眼前,她誤以為七郎是錦妃的舊相好,也顧不得被發現自己偷偷跟了來,她搖搖晃晃地進了院子,踉蹌著走到容妤與沈戮的麵前,在二人露出驚愕神色的刹那,她“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仰起淚臉,哭求著沈戮道:“求七郎大人救救錦妃娘娘,救救天下百姓吧!”
容妤很怕她的哭喊聲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趕忙扶起她,叮囑她噤聲。
阿福抽噎著捂著嘴,被容妤帶進了屋子裡後,轉頭看見沈戮也跟了進來。
他關上門窗,確保聲音不會傳出去,阿福則是再次懇求道:“七郎大人,即便你如今已不在意錦妃娘娘了,可看在你們相好一場的份兒上,還請你想想法子,救娘娘出宮吧!奴婢真怕她再這樣下去,會被陛下折磨得鬱鬱而終……”
容妤與沈戮互望一眼,並不解釋,隻遞給阿福一杯茶,安撫她冷靜。
片刻之後,阿福終於平靜了下來,她抹乾眼角淚水,杯子裡的茶也在不知不覺間喝光了。
容妤在這時問她道:“是錦妃娘娘要你找來這裡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