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已緊急斷開連接,請選擇是否重連】
“……”
【重連開始……】
“……”
【連接完畢,正在讀取角色信息】
“……”
【歡迎回來,混亂邪惡的墨,即將載入無罪之界,祝您晚安】
……
遊戲時間
沙文帝國,王都特洛恩,罪爵邸書房
伴隨著一片愁雲完美地掩住了日光,似是被這份黑暗喚醒的男人緩緩睜開了雙眼,此時此刻的他正坐在書房中央那張長桌後,保持著上次斷開連接時那副宛若假寐般靠在椅背上的慵懶姿態,安靜地盤踞在無論是從哪個角度滲來的光都會無意識地避開,不敢越雷池半步的陰影中。
【封罪】的效果穩定如故,甚至不用他主動壓製體內那份本能般想要侵吞外物的力量,一如既往地將那份令人作嘔的強大禁錮在靈魂深處,如果他還有所謂靈魂可供壓製的話。
外界的聒噪愈發嘈雜了起來,令人心生厭惡,亦無可奈何,那些自以為是的籌備與計劃在暗流下湧動,卻不知自己的雙目已經觸及到其角落,就好似在空無一人的舞台前,注視著那看似如火如荼,實則拙劣到幾近乏味的馬戲。
邊緣人、陰陽師、靈媒……這些始終潛藏在水麵下的存在,終於主動出現在‘自己’麵前,宛若一個個全副武裝的小醜般立正、敬禮,供人檢閱。
他們是最大的威脅,卻也是最無關痛癢的威脅,這個世界沒有他們的位置,無論過去、現在還是未來,永遠都是那些秩序捍衛者無法踏足的禁域。
他們是強大的,強大到恐怕隻要一個眼神、一個響指,就能讓自己灰飛煙滅,還這個令人作嘔的世界一個太平,隻可惜,阻止他們這麼做的,恰巧就是那份難以匹敵的強大。
墨站起身來,緩步走到書架前,從上麵抽出了一本名叫《艾德翁讚歌》的故事,那是季曉島平時在書房駐留時用來消遣的書籍之一,一個令人感到乏味的故事。
故事中的艾德翁,是一個愚鈍的天才,說他天才,是因為這個生活在小村莊中的少年做到了在無師自通、沒有任何資源的情況下,隻用了短短十年便從一個普通人突破到了傳說巔峰,當然,人們都知道這種壯舉根本隻是作者賦予這個角色的設定,隻要創造這個故事的人願意,就算把裡麵的十年換做十分鐘也是輕而易舉。
而說艾德翁愚鈍,則是因為他之所以想要變強,其實是因為他在兒時聽到的一個故事,一個異常俗套的故事。
故事中,有一個美麗的公主。
故事中,有一個邪惡的魔王。
就像無數俗套的故事一樣,魔王搶走了公主,公主期盼著勇者,勇者踏上了旅途。
就像無數俗套的故事一樣,勇者注定要比魔王強大,一切危險與挫折都隻是流水賬般的既定流程,聽起來波瀾壯闊,其實隻要知道了開頭,那些稍微有些見地的人就能猜到結尾。
但第一個故事中的艾德翁隻是個村裡少年,並不是什麼有見識的人,所以他並沒有猜到結果。
而那個停留在艾德翁所在村莊的詩人,本來打算為孩子們講上三天的故事。
第一天,他會闡明故事背景,介紹主要角色,告訴大家公主是如何的美麗、魔王是如何的邪惡、勇者是多麼的善良。
第二天,他會講述勇者的旅途,故意給他製造困難,把一些普通人隨便動動腦子也能想到的‘大智慧’賦予勇者,再將一些現實中很難出現的高貴品質賦予勇者,幫助他披荊斬棘。
而計劃中的第三天,他將告訴孩子們,正義善良的勇士打敗了邪惡強大的魔王,將溫柔美麗的公主救了出來,兩人從此過上了令人羨慕的幸福生活。
隻可惜,在第一個故事中,那位吟遊詩人在第二天晚上,被貪婪的村民偷走了錢袋,而因為那些卑鄙的大人彼此遮掩,吟遊詩人到最後都沒能討到公道。
無奈之下,他隻得收拾好自己已經不剩什麼的行禮,準備離開這座貪婪的村莊,到下一個城鎮謀求生計。
就在這時,艾德翁跑到了詩人的麵前,問對方故事的後續,很顯然,他並不是一個喜歡斷章的聽眾。
但吟遊詩人已經沒有了講故事的心情,為了填飽肚子,他必須走上整整大半天的路才能抵達下一個城鎮,再加上他當時的心情非常糟糕,於是便對艾德翁說了這樣一段話——
‘曆經磨難來到了魔王城前的勇者戰敗了,他的心臟被魔王刺穿、他的頭顱被魔王斬斷、他的軀乾被釘在城門上風乾、他的雙眼被裝進匣子中收藏,而公主也沒有得到救贖,她甚至不知道勇者的存在’
很顯然,這個錯誤的結尾,是吟遊詩人的複仇,儘管生性善良的艾德翁並沒有參與對他的劫掠,但鑒於詩人根本鬥不過那些膀大腰圓的村民,所以他也隻能拿麵前這個孩子撒氣。
就這樣,吟遊詩人離開了,隻留下可憐的艾德翁傻傻地站在村口發呆。
對於一個沒見過世麵的鄉下少年來說,這個故事對他的打擊不言而喻,所以在那一刻,天真善良的艾德翁簡直覺得天要塌了,一整天都渾渾噩噩的。
直到晚上,當終於抵抗不住困意的艾德翁進入倒在床上後,一件意料之內、情理之中的事發生了——他做夢了。
正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對於一個心思單純的孩子來說,當然很容易因為劇烈的情緒波動而做夢,而夢境的主題,自然也就是被那個吟遊詩人爛尾掉的故事。
不過爛尾歸爛尾,敷衍歸敷衍,那個小心眼的詩人其實還挺有文采來著,畢竟他隻用了三言兩語,就把勇士是如何戰敗、如何被魔王折磨的場景描述得繪聲繪色,讓人覺得身臨其境。
結果到了夢裡,聽過如此令人方便腦補的形象故事後,艾德翁還真就在潛意識中構建出了吟遊詩人口中的那個場景。
一座飄在天上、遮雲蔽日、壯麗巍峨、綴著鮮血顱骨的黑城
一個麵容堅毅、英俊瀟灑、目光如電、身著華麗鎧甲的勇士。
一個身高八尺、腰圍八尺、雙翼八尺、獠牙也有八尺的魔王。
一個相貌絕美、皮膚白皙、溫柔善良、天天趴在窗口的公主。
而艾德翁自己,則仿佛一個異空間的幽靈般,隻能聽著、看著,卻沒辦法乾涉這個夢境的透明人。
夢境後續的發展,不言而喻……
既然那場夢中的一切場景、人物都完美地還原了吟遊詩人給艾德翁講述得爛尾故事,那麼劇情的走向自然不會以艾德翁的意誌為轉移。
於是乎,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位各種數值基本都是‘八尺’的魔王在纏鬥中不斷地壓製著勇士,最終殘忍地將其擊殺在城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