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軍將領們雖然不明白嬴成蟜的麵色為何依舊如此沉重。
但戰局的優勢局麵還是讓他們喜笑顏開。
反觀趙軍。
雖然他們相較於秦軍而言有著壓倒性的兵力優勢,但趙軍將士們的心情卻都頗為沉重。
任遊在李牧身邊策馬踱步許久之後,終於忍不住上前發問:“敢問主帥,我軍伏兵何在?”
李牧淡聲開口:“我軍並無伏兵。”
雖然任遊早已猜到了這個答案,但當這個答案被李牧訴之於口,任遊還是為之一怔,而後憤怒難耐的質問:“那方才主帥為何令末將所部撤軍誘敵?”
“為了做出狼狽奔逃之態,我部方才撤軍之際一片混亂。”
“雖然秦軍未曾追殺,我軍撤軍之後依舊有千餘袍澤因踩踏甚至是自相殘殺而死!”
“主帥,那可是千餘條人命啊!”
“既然主帥不曾布置伏兵,為何要末將所部付出如此之大的犧牲,偽作狼狽奔逃之態!”
“武安君欲借刀而殺我部將士乎!”
那可都是他任遊的手足袍澤!
更是任遊於軍中立足的實力和底氣!
如果他們是為了輔助李牧完成計劃而犧牲,任遊也認了。
畢竟打仗沒有不死人的,無論任遊還是將士們都早有心理準備。
可任遊卻不能接受他的手足袍澤們毫無意義的去死!
李牧眸光冷冽的看向任遊:“爾為軍士乎?!”
任遊微怔。
通過李牧這話,任遊已經知道了李牧想說些什麼。
可任遊依舊隻能回答:“末將自是軍士。”
李牧肅聲道:“既是軍士,便當遵從軍律,執行將令!”
“任都尉隻需要知道,爾部的犧牲是值得的,我軍也必將取得最終的勝利!”
李牧沒有和麾下將領解釋軍略的習慣。
李牧也沒有要為趙國培養年輕一代將領的覺悟。
他隻需要麾下將領們好好執行他的命令,而不是因學了他的些許皮毛就在關鍵時刻自作主張!
任遊張了張嘴,無奈卻不得不拱手道:“唯!”
李牧又看向其他將領,聲音加重:“就地紮營、全軍休整!”
“明日平旦初(3:00)造飯,平旦末(5:00)拔營!”
一眾將領雖然心中思緒萬千卻齊齊拱手:“唯!”
待到眾將散去,李牧孤單的身影被夜色吞沒。
沒持火把,李牧眺望著西方那發於秦軍軍營方向的火光,眉頭緊鎖:“本將兩度誘敵深入。”
“第二次誘敵深入之際甚至不曾布置伏兵,與真正的敗退毫無區彆。”
“依秦長安君的性子,即便本將麾下擁兵數十萬、秦長安君僅隻率兵數萬,秦長安君也理應衝上一陣,趁勢擴大戰果,甚至是嘗試一舉得勝。”
“秦長安君為何連追都不追,坐視本將率軍離去?”
“秦長安君又為何會突然變的如此保守?!”
扈穹所部的敗退,是李牧在借此判斷蘇角究竟是孤軍為伏還是隻是埋伏圈的一環。
倘若蘇角身後彆無大將,那麼依照蘇角的性子,他很可能會鑽入李牧布置的包圍圈。
而任遊所部的敗退,則是李牧對嬴成蟜做出的試探。
為免被嬴成蟜察覺到危險,李牧扛著極大的心理壓力和戰略風險,真的沒有布置伏兵!
在李牧看來,如果是嬴成蟜在蘇角之後坐鎮指揮,依照嬴成蟜的性子他理應銜尾追殺!
至少也會嘗試著追殺一段,以求擴大戰果。
可是。
沒有!
蘇角所部根本不曾踏出後峧山範圍一步!
嬴成蟜此戰的謹慎完全不同於嬴成蟜以往的作戰風格,更是大大超出了李牧的意料之外。
若非親眼看到了嬴成蟜率軍衝陣,甚至是與嬴成蟜進行了陣前答話,李牧甚至要懷疑坐鎮此軍的將領究竟是不是嬴成蟜了!
可是,為什麼!
李牧的眉頭下意識的深深皺起:“本將不過是一名常年對抗匈奴異族的將領而已。”
“雖然本將曾大敗燕國,小勝秦上將軍翦、陣斬秦上將軍齮,被大王封為武安君。”
“但本將多次對秦出征卻都被秦長安君牽製,甚至是被秦長安君突襲攻破邯鄲城,不得不罷兵休戰,未能為我大趙開疆擴土。”“於大局觀之,本將不過隻是秦長安君的敗軍之將。”
“秦長安君沒有任何理由對本將心存忌憚,更不可能在對戰本將之際陡然變得謹慎起來。”
“那麼秦軍如此反應的緣由,究竟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