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功休走!袍澤們速速圍堵,切莫讓那趙軍走脫!”
“阿翁!是孩兒啊!孩兒已投了秦軍,阿翁也莫要再戰了,大趙早已被天地所棄,阿翁何必要為大趙而骨肉相殘!”
“還敢反擊?汝等無懼死後被厚土責難乎?!”
趙軍士氣本就已經崩潰,絕大部分城衛軍都毫不猶豫的選擇了投降,而那少數不願投降的趙軍將士對於秦軍而言再難構成威脅,而隻是一顆顆會行走的軍功而已。
當彭越率軍通過倒塌的城牆闖入大北城,大量趙軍俘虜更是迅速呼朋喚友招呼親眷族人放下兵器。
再加上死後會被厚土責難的威脅,邯鄲城對秦軍的抵抗意誌被削弱至極致。
當太陽再一次向山下墜去,小北城、大北城、東王城內的動亂已近乎於無。
唯有西王城還在爆發著慘烈的廝殺!
粘稠的血液遮掩了腳下黃土,層層疊疊的屍首讓秦趙兩軍都無法列陣推進。
但無論秦軍還是趙軍都還在竭儘全力的向著敵軍刺出手中兵刃!
“報!王太後麾下衛兵,全軍覆沒!王太後衛尉戰死!”
“報!龍台宮宦官並仆射、佐戈二部,全軍覆沒!仆射、佐戈、西宮宦者令戰死!”
“報!旭日宮、朝寧宮、渚陽宮閹人,全軍覆沒!永巷令、東宮宦者令戰死!”
一名名傳令兵接連傳回絕望的軍報,一支支部隊成建製的折於沙場,隻為用生命鑿出一條通道。
在付出了衛兵、宦官、閹人儘數戰死,侍郎戰死過半的代價後,趙軍終於護衛著趙王遷殺出了西城門。
然而在西城門外等待趙軍的卻不是生路。
而是一眼望不到儘頭的秦軍!
司馬尚聲音沙啞的咆哮:“傳本將令!”
“不惜一切代價,前進!”
“繼續前進!”
不惜一切代價?
趙國還有什麼可付出的代價?!
趙無涯從地上撿起一杆長槍稱量了一下重量,笑而開口:“縱然多年未曾持槍,可這長槍終究還是比劍更順手些。”
“諸位同僚或許不知,本官年富力壯之際也曾斬下過二十八顆秦軍頭顱!”
“今本官雖已年過六旬,這殺敵的手法卻定然不會生疏。”
秦軍陣中,再次發出齊聲呐喊:
“邯鄲城已淪陷,降者不殺!”
然而趙無涯卻隻是嗤嘲一笑,回首發問:“諸位,同往?”
一名名趙國重臣和趙國宗室子弟從地上撿起了戰死趙軍遺留的槍戟,沉聲開口:
“同往!”
秦趙二國的普通子民或許會向對方國家投降。
但秦趙二國的宗室子弟們寧可戰死沙場也絕不會降於血仇!
握持長槍在手,趙無涯朗聲而喝:“為了大趙。”
“殺!”
二百餘名久居高位、大權在握的重臣貴胄追隨在趙無涯身後,發出一往無前的咆哮:
“殺!!!”
一名名重臣貴胄向著秦軍發起衝鋒。
但他們終究早已遠離沙場,甚至是這輩子都不曾踏足過沙場。
縱是他們悍不畏死,卻也推進的格外艱難!
眼睜睜看著一名名重臣戰死,司馬尚雙目赤紅,絕望的嘶吼:“全軍聽令!”
“追隨本將,衝殺!”
一夾馬腹,司馬尚親自向著秦軍軍陣發起衝鋒!
郭開見狀愈發焦急:“秦長安君究竟在哪兒?!”
終於,郭開在秦軍叢中看到了那一抹血紅色的身影。
郭開趕忙放聲高呼:“秦長安君!”
“趙王在此!”
“本相……”
聽得有人呼喚自己之名,嬴成蟜下意識的轉頭望去,就看到了郭開那近乎於喜極而泣的模樣和被郭開抱在懷中的趙王遷。
嬴成蟜眉頭一挑,淡聲開口:“卦夫!”
卦夫毫不猶豫的拉弓搭箭,瞄準了郭開的方向。
而後。
一箭穿喉!
“本相特獻王~嗬~嗬~”
後麵的話語,儘數化作氣流裹挾著血沫自喉間噴湧而出!
郭開不敢置信的以手捂住喉嚨,看向嬴成蟜的目光滿是愕然。
本相雖然沒能獻出邯鄲,卻至少是有心投秦的,更是要獻出趙王。
為何!
為何要殺本相!
本相的狡兔三窟之策不該出錯啊!
懷揣著滿心不解,郭開無力的跌落馬背。
沒等郭開氣絕,後方戰馬的馬蹄已經踩在了郭開的腹部。
“嗬!”
大捧鮮血從喉管破口處噴湧而出,郭開痛苦的弓起了腰身試圖緩解疼痛。
但另一隻馬蹄卻已重重踏下!
肋骨、腿骨、心臟……頭顱!
眼見郭開被戰馬踩踏了十幾蹄後又被戰馬一蹄踩爆了頭顱,司馬尚悲聲而呼:“相邦!!!”
經過這一戰,司馬尚已經改變了對郭開的看法。
司馬尚甚至覺得李牧被召回朝中這件事是不是有什麼誤會,並已決定待到此戰過後就拎上兩壇好酒去拜訪郭開。
結果還不等司馬尚對郭開說一句抱歉,郭開竟已戰死沙場!司馬尚的心,痛啊!
然而趙王遷看著那灘屬於郭開的肉糜卻是怔怔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