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高試探著開口“勝者,應該是秦國吧?”
“秦國得地得人,焉能說不上得勝?”
一眾將領都覺得李弘這句話的問題很大,誰說戰爭一定會有一方得勝呢?
兩敗俱傷的戰爭大家又不是沒打過。
更遑論秦國此戰雖然致使內部出現了些許問題,但終究還是勝了的。
李弘沒有在意眾將異樣的目光,緩聲開口“在本將看來,代、燕、齊攻趙之戰,真正的得勝者乃是……”
“大王!”
“借此一戰,大王除去了大量的家父舊部、你我袍澤。”
“秦長安君早早告知其會令地龍翻身於代,大王卻熟視無睹、任由代地遭受重創,以至於家父的諸多舊部家破人亡、哀嚎不止,更令得代地近乎於化作一片白地,家父的根基付諸一炬!”
“大王非但不願賑濟災民,還在地龍翻身之後便征走了代地所有青壯,而後又遷都於薊城,又拔擢涿蹋等諸多上穀郡、右北平郡權貴豪強進入朝堂,令毫無功勞的他們繼任了吾等那些犧牲的袍澤的官職,與吾等分庭抗禮。”
“昔日吾等可以力諫大王,大王不敢擅動家父分毫。”
“今日吾等的聲音在朝堂之中卻已經微不可聞,大王更是屢屢無視家父的正當請求。”
“昔日大王名為代王,但代國上下卻多尊家父。”
“今日大王卻以不知多少袍澤黎庶的血和淚為工具,徹底掌握了代國上下!”
聽著李弘的話語,帳內眾將心底發寒。
他們想要反駁李弘的分析,卻發現他們根本無法反駁李弘的話語。
事實就是,代、燕、齊攻秦之戰前,李牧在代國的威望遠高於代王嘉,是李牧願意讓代王嘉做代王,代王嘉才能做代王。
而在代、燕、齊攻秦之戰後,代王嘉在代國的威望已經遠遠高於李牧,是代王嘉願意讓李牧活著,李牧才能活著。
朝堂局勢的陡然轉換,其關鍵之處就在於一場代、燕、齊攻秦之戰和一場代地的地龍翻身!
而眾所周知的是,這場戰爭是代王嘉一力推動的,這場地龍翻身之所以沒能得到絲毫預先應對和震後賑濟,也是代王嘉一力決斷的。
這一切都讓所有將領沒法反駁!
李弘加重語氣下了結論“大王,絕對不是大王表現出來的那般仁王。”
“大王乃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不惜代價的梟雄!”
“而家父、本將還有在場所有袍澤,都是大王眼中那冰冷的代價。”
“一旦大王以為吾等對大王無用甚至是有害於大王,大王絕對會毫不猶豫的殺死吾等!”
趙薑艱難的咽了口唾沫,訕訕道“不、不至於吧?”
“本將是看著大王長大的。”
“大王自幼就被大儒譽為仁義君子,讚其品行高潔,這是趙國所有臣子將領都知道的事。”
“雖然此戰大王與胡賊合盟,但也是被逼無奈之選。”
“大王理應不至於那般殘忍冷酷、視吾等如草芥才是!”
趙薑沒說哪怕半句假話。
趙薑對代王嘉沒有忠誠可言,也隨時準備卷鋪蓋走人,但那是出於國力和利益的考量,不代表趙薑對代王嘉本人有負麵的看法。
作為趙國王室子弟,趙薑說是看著代王嘉長大的絕不為過。
就算是趙薑自己看走眼了,難道趙國君臣也全都看走眼了嗎?
李弘目光轉向趙薑,沉聲發問“誰人讚大王為仁義君子?”
趙薑略一回憶便開口說“自是大王昔日的夫子公孫惑、南宮漾等諸位大賢。”
李弘追問“昔年大王被趙王無由下獄,諸多仁人義士齊心合力救出大王,其中就有公孫惑、南宮漾等人。”
“公孫惑為護衛大王逃出邯鄲而戰死於邯鄲城內。”
“南宮漾且戰且退一路護衛大王離開邯鄲城,並未被趙軍所殺。”
“南宮漾現在何處?”
趙薑愕然。
本將哪知道南宮漾在哪兒!
李弘進一步追問“代地距離邯鄲頗為遙遠,更還有諸多關卡兵卒巡邏,僅憑大王一己之力絕對不可能抵達代地。”
“當年護衛大王殺出邯鄲的義士眾多,沿途皆有人為大王解決守軍、掩蓋蹤跡。”
“那些護衛大王逃至代地的義士們可還有消息?”
“哪怕隻是一人,哪怕隻是一條消息,可有?”
若是代王嘉聽見李弘這話,絕對會被氣到跳腳。
他誹謗寡人!他誹謗啊!
天知道從邯鄲到代地的一路上有多少艱難險阻,南宮漾等幾乎所有護送寡人的義士、故友、夫子儘數戰死!
待寡人進入代地時,陪在寡人身邊的已僅剩一人。
而後。
寡人親手殺死了那最後一名義士!
寡人永遠都會記得那個人叫什麼。
大趙房子縣人士,名喚豕夫!
寡人給所有義士的家眷都送去了他們幾輩子都賺不到的錢財和田產,對豕夫的後人更是格外優待。
這還不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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