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政十七年一月十四日。
曆室城西南方向六十裡、西山之側。
看到薊城傳來的求援軍報,巴特爾輕聲一笑“這,就是殺的你們屁滾尿流的秦長安君?”
曾經巴特爾對嬴成蟜的嗤嘲隻是佯做嗤嘲,巴特爾心裡對這位在華夏之地大殺四方的少年卻始終頗為警惕。
但這一次,巴特爾的嗤嘲卻是發自內心的嗤嘲!
本王隻是略施小計,甚至覺得此策能成功的概率不足兩成。
這秦長安君卻已自入甕中矣!
毛遂麵向巴特爾肅然拱手“秦長安君乃是秦國第一大將,攻無不克、戰無不勝!”
“秦長安君更能於戰局不利之際催動地龍翻身,旦夕之間便可令地龍甩尾轟飛城牆,致使城防付諸一炬!”
“今秦長安君率軍強攻薊城,薊城危矣!”
“拜請主帥速速馳援薊城!”
毛遂儘可能以巴特爾能聽懂的話語描述著嬴成蟜的恐怖。
巴特爾也很配合的做出一臉詫異之色,震驚的說“秦長安君竟是能在攻守城池之際,令地龍準確的掃飛城牆而不傷其麾下兵馬?!”
“秦長安君,果真大薩滿也!”
沒等毛遂附和,巴特爾臉色一轉,沉聲道“既然如此,那就更無須著急了。”
“倘若秦長安君欲奪薊城,即便我軍馳援薊城也毫無意義。”
“倘若秦長安君不欲奪薊城,即便我軍不馳援薊城也並無大礙。”
“這等大薩滿若是竭力施為,絕非尋常勇士可抗,而我通古斯大薩滿此戰並未隨軍出征,我軍實難扛秦長安君也!”
毛遂懵了。
他覺得他遭遇到了遊說生涯中最大的滑鐵盧!
他確實是希望巴特爾能重視嬴成蟜,但不是希望巴特爾懼怕嬴成蟜以至於不回援薊城啊!
毛遂當即轉換角度的勸說“饒是以秦長安君之能,催動地龍翻身亦不是易事。”
“以往每戰,秦長安君至多不過能催動地龍翻身一二次而已,每每皆是用於決定勝敗之際。”
“望主帥切莫將秦長安君催動地龍視作隨手可為之舉,依末將所見,秦長安君催動地龍翻身毀薊城城牆的可能性雖然有,卻微乎其微!”
“一旦薊城陷落,我軍糧道便將斷絕,泃城也將危急,我軍糧倉恐將落入敵軍之手,我軍糧草必將告急。”
“此戰,必敗!”
“還望主帥立刻派遣援軍馳援薊城!”
毛遂從聯軍糧草角度出發進行勸說,巴特爾無法駁斥。
但巴特爾也無須駁斥。
巴特爾又做出一臉震驚詫異之色道“若是本王記得不錯,本王令代王率十五萬兵馬拱衛薊城,又令五萬代軍留守泃城,用以看守泃城糧倉、隨時馳援薊城。”
“泃城距離薊城僅一百四十裡,若是急行馳援隻需三日即可抵達。”
“反觀秦軍雖然號稱興兵百萬,但據各方軍報所知,秦長安君所部最多擁兵八九十萬。”
“不會吧?不會吧!”
“足足二十萬代軍拱衛薊城,仍不足以抗秦長安君麾下的八十萬秦軍乎?!”
小小的薊城根本不足以支撐百萬大軍完全展開,在如此規模兵力的攻守城戰中,守城方在相當長的時間裡將會處於壓倒性優勢。
就算雙方兵力等比例縮減,四比一的兵力比也絕對不是不可力敵的差距。
這話若是栗恪言說,毛遂會理直氣壯的回懟。
但這話由巴特爾這個夷狄說出口,毛遂卻是從臉紅到脖子根,聲音略顯艱澀的說“秦長安君,甚勇也!”
巴特爾微微後仰身子,搖了搖頭道“本王麾下以通古斯勇士和胡國勇士為主,善遊鬥、善野戰,卻不善據城而戰。”
“若是足足二十萬代軍都無法抗秦長安君,本王再率我軍馳援薊城又有何用?!”
“本王以為,與其放棄我軍優勢去和秦軍據城而戰,倒不如趁著秦長安君率秦軍主力奔襲薊城的機會,攻敵之不備!”
“取坤輿圖!”
令達賚取出坤輿圖,巴特爾手指督亢之地道“秦軍北上薊城,秦軍的糧草卻隻能通過此地轉運。”
“秦長安君所部乃是秦軍主力,兵多將廣,不可能隨軍攜帶過多糧草。”
“一旦我軍奪取此地,便能切斷秦軍糧道,令得秦軍前線缺糧!”
“屆時,秦軍將不攻自破!”
“諸位以為,本王此策何如啊?”
毛遂終於醒悟,豁然看向巴特爾道“主帥從一開始便有心以薊城引誘秦軍主力,而後趁秦軍主力離開督亢地之際,奪取督亢地乎?!”
巴特爾坦然點頭“不錯。”
“本王確實一開始就有這般想法。”
“本王也明言秦長安君很可能會攻薊城,更是留下了二十萬兵馬拱衛薊城。”
“毛相以為本王如此安排有何不妥?!”
有何不妥?
毛遂嘴角發苦。
巴特爾雖然把薊城當成了誘餌,但卻也留下了二十萬兵馬用於拱衛薊城,可謂是仁至義儘,哪怕是讓彆國的華夏之民來評理,也隻能說一句巴特爾這兒郎真仗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