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發展非常順利。
奧托抿一口杯中麥酒,對卡威婚事的成功倍感欣慰。
莉莉婭她人是小了點,至少比彆的村姑多了文雅的氣質。她像是一株被精心培育的花,比那些曠野的野花更為芳香豔麗。
就是這孩子嫁給卡威,成了鐵匠的妻子,她還能保持這份優雅?恐怕是不可能的。
畢竟冬季行動從養鹿人那裡繳獲的斧頭,使得奧托可以確定,卡威的家庭,至少六代鐵匠,代代都與礦石和木炭打交道。
“我可愛的女兒,你和他明日就完婚。聽著,他是很富有的年輕人,嫁給他你將得到幸福。”喀婭繼續安慰著自己的女兒。
對此,莉莉婭隻能完全的接受,一百枚銀幣作為聘禮,自己的婚姻就被他人索走。
至少這個年輕的大哥哥看起來並不糟糕。
奧托把酒喝完,示意負責打點的莊員把酒添滿。
緊接著他的眼神盯上一個可愛的小角色——斯維特蘭娜。
“嘿,裡古斯。”奧托隨口說道。
“是,首領。”
“想不到你的小女兒也來。半年不見,她更加的漂亮。”
裡古斯麵露難堪,說實話他真的不希望自己的掌上明珠出現在議事廳。他恭敬中帶著強烈的客套,回應道“偉大的首領,也許等我的小女兒長大了,也應該嫁給你的族人。”
“那是當然的!我正有此意!”奧托敲打起桌子,“裡古斯,你真是個聰明人。”
聰明?無奈更貼切。
裡古斯抑製住內心的尷尬與無奈,試探性說“她才六歲啊,實在太小了。就算按照你們的傳統,她也是到了十二歲訂婚。就算……就算是特殊的情況,她可以十二歲完婚。距離她的婚姻仍然還有六年。難道偉大的首領,你已經迫不及待了?”
“哈哈?裡古斯,你以為以為我要給一個小孩子定下一樁親事?”奧托聳聳肩,誠懇的回答“雖然與你理解的不同。不錯!我就是要給你的斯維塔蘭娜定下親事。”
“啊?!”
事情來的非常突然,裡古斯驚得渾身繃直,一天之內受到多次驚嚇,他自覺心臟都要驟停了。
羅斯人奪走自己的長女,至少還給了一筆數目驚人的聘禮。
這次羅斯大首領瘋了!難道他們要把整個莊園的女孩一並帶走?這是什麼世道?
一樣驚訝的還有女孩們的母親,喀婭完全能夠長女嫁給這個叫卡威的年輕人,嫁給一個強壯又有財富的年輕鐵匠,也算長女的幸福。
她顧不得禮儀,貿然質問起奧托“首領,我的小女兒她真的太小了。”
佩拉維娜急忙把話翻譯給奧托,惹到奧托持續發笑。
“我明白了,你們居然以為我現在就要安排一個小女孩出嫁?那怎麼可能?!”
待佩拉維娜用斯拉夫語翻譯過後,奧托以他所了解的極少數的斯拉夫語詞彙,伸著一臉胡須的腦袋,磕磕絆絆又嚴肅的鄭重說明“聽著!我的留裡克,將迎娶你的斯維特蘭娜。”
再也用不著翻譯,裡古斯完全聽清楚了。
“留裡克?他也隻有七歲!”裡古斯說。
“那是當然的。難道你還以為,你的斯維特蘭娜長大後要嫁給一個比她年長許多的人?裡古斯,你明白了嗎?我唯一的兒子將是你小女兒的丈夫。這件事,你必須接受。”
繃直衰老身子的裡古斯瞪著雙眼,聽完佩拉維娜清楚的翻譯,他隻得回應一個“遵命”。
他的內心受寵受驚!
場麵突然安靜下來,裡古斯強製冷靜思考一下,方知這是何等的恩惠。
“偉大的首領,我的小女兒她……她成為留裡克的正妻?”
“是的。他的正妻永遠隻有你的斯維特蘭娜。”
“留裡克也必然成為你們羅斯人的首領?!”
“是的。”奧托繼續點頭。
裡古斯直接站起來,離開自己的矮木桌,不顧自己衰老的身子踉踉蹌蹌跑到奧托麵前,直接跪趴著,“啊!偉大的恩惠!”
“你起來吧,裡古斯。回到你的座位,我們好好說話。”
“是。”裡古斯乖乖回去,內心裡充滿感激。
在這白樹莊園的議事廳內,所有成年的莊園居民都完全清楚了羅斯人大首領的意思。
其實人人都清楚,莊園長的兩個女兒,她們和其他的莊園女孩一樣,幾乎不存在掌管自己人生的可能性。
女孩們的婚姻都由父母來支配,為了一些糧食、一些皮貨就交出女兒的婚姻,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礙於諾夫哥羅德這裡並不富足,婚姻方麵男方不會提供多少聘禮,女方父母亦是不會索要多少彩禮。
因為雙方家庭的現狀總是高度相似的,大家都是耕種一些麥田的農民。以至於許多莊園家庭,實實在在做著彼此交換婚姻的事。
最為富裕的各個莊園長家庭,莊園長的女兒基本是嫁給彆的莊園長的兒子。也的確有個彆的情況,沒有男性繼承人的莊園長,會嫁女兒招女婿,而後女婿繼承職位。
在諾夫哥羅德人的記憶裡,還不曾有過莊園長的女兒嫁給瓦良格人的記錄!更彆提,女兒居然嫁給瓦良格人首領的親兒子的記錄。
恩惠!巨大的恩惠!
隻要這樁婚姻成功,白樹莊園就算是進貢,那也將變得心甘情願。因為這場婚姻,白樹莊園一定能得到羅斯人的一個強力的安全保證。
這樣人數本是出於劣勢的白樹莊園,就能借助羅斯人的力量,反抗最強大的鬆針莊園的威逼。
戶外變得陰冷潮濕,那些建在木樁上的穀倉依舊保持著乾燥。大批劃槳一天的羅斯年輕人,啃完黑麵包就草草入睡了。他們知曉自己將迎娶一個本地的姑娘做作為妻子,大首領已經親自向本地人洽談這件事。
穀倉是溫暖的,議事廳內的氣氛更顯火熱。
奧托就是要在這個雨夜把獨子留裡克的婚事定下,在場的羅斯人、白樹莊園人,大家的臉上都洋溢著笑容。
就是這件事,讓當事人斯維特蘭娜疑惑不解。
她睜大自己漂亮的眼睛,看一會兒自己的父親,又看一會兒羅斯人的大首領,還看看自己麵色複雜的姐姐。
她左看右看的模樣甚是可愛,也似乎在表明她還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
奧托乾脆擺動自己粗壯的大手,呼喚道“斯維特蘭娜,來!”
小女孩馬上靈巧地撇過頭,她腦後的棕黃色小辮子也為之一甩。
“來!來我這裡。”
奧托發自內心的流露和善的表情,麵對一個可愛的小東西,哪怕是個粗人也往往表現得憐愛。
大人們總覺得羅斯人是絕對不能招惹生氣的,否則他們發起狂來比黑熊、比野豬還要恐怖千百倍。
但小女孩哪裡知曉?
哪怕是聽得大人的說法,什麼羅斯人很危險的話。斯維特蘭娜又不是第一次見到羅斯人,自她記事時候開始,她的腦海裡就不存在羅斯人使用暴力的記憶。
這些年來,羅斯人來收貢品,基本就是拿了貢品迅速離開,雙方總體都是非常和洽的。
年幼的斯維特蘭娜絲毫不覺得奧托是什麼危險人物,看到對方那茂密胡子中的笑臉。戒心?根本不存在。
她天真爛漫,作為父母的掌上明珠她被保護得非常好,還不知世道的複雜。
她蹦蹦跳跳的跑到奧托麵前,出於小孩子的調皮,直接揪起奧托的胡子辮子。
“真是奇怪,大叔叔,你的頭發也長在脖子上嗎?”
“下巴上也有好多辮子,但是沒有的我的長。”
……
她調皮的在奧托麵前揪胡須,此舉真是嚇得裡古斯不知所措“啊!首領,她不是故意的。她還是個小孩子。”
賠罪完,裡古斯連忙厲聲嗬斥“拉娜!不要放肆。”
小女孩被嚇了一跳,連忙鬆開手裡的胡子,乖乖坐到奧托身邊。她仍舊微微扭著頭,瞥著小嘴,仍以眼角的餘光注意著奧托的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