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裡克真是巴不得自己的手下一瞬間長大,哪怕他們能迅速成長得足夠強壯和高大。
他看到了羅斯人在過去一年時間內的擴張帶來的巨大經濟、政治利益,也意識到了這份突如其來景氣的背後,部族存在的重大憂慮。
弱肉強食,就是本時空北歐的政治生態。各個部落當然可以結盟,締結盟約的各方,權力當然是不對等的。
缺乏實力的部落,或是主動依附於更強大的部落,或是被對方打敗吞並。
羅斯人的強大就是在於常年的龜縮,使得部族掌握有一支人數不菲的精壯男子,他們就是支撐部族戰鬥力的關鍵。
那些精銳已經有所損失,所謂彌補,留裡克隻得加緊訓練自己年幼的手下。
時代如洪流滾滾向前,一些事情必須要變化,尤其是羅斯人對待其他的非聯盟的、說著另一些語言的部落,雙方必須構建起全新的盟約。
科文人來了,一批養鹿人也來了。
奴役他們?不!如果是為了振興羅斯,去建立一個強大的地區強權,奴役的行為堪稱是為自己的毀滅而提前掘墓。
效仿斯維亞部族聯盟?
那個梅拉倫部族完全是因為人口眾多、具備經商和種地的雙重能力,又坐擁得天獨厚的地理環境。他們的興盛就來自於這幾個必要條件,從而成為盟主。
假若僅僅是因為人口眾多、綜合實力比較強,就可以作為一介盟主,羅斯人為何不能取而代之?
留裡克覺得自己犯不著真的去奴役科文人、養鹿人,既然目的是獲得更大的利益,自己完全可用更加先進且高效的手段,讓他們變得特彆樂於辛勞。
因為他們都是人,都有著讓生活更加富足的渴望。
要給予他們一份契約,那便是臣服並不可恥,合作帶來繁榮。作為掌控權利者,自己也必須遵守這份契約。
羅斯部族的孩子們雖是對突然冒出來的外族男孩有些抵觸,終究這群孩子做夢都想成為那些戰場英雄,想要成為優秀戰士,他們對一種人非常崇拜——善戰者。
一名持弓的獵人究竟能把短木弓玩到怎樣的程度?
泰拉維斯在男孩們的訓練場,他就用羅斯人自己製作的短弓,以三羽鐵簇箭擊中了遠在四十個stika(約39米)外的靶子,即一小塊雪兔大小的破爛皮革。
箭的擊中可不是運氣,泰拉維斯連續射了十箭,每一支都擊中了靶子。
最為神奇的是,一支箭擊中了另一支的尾巴,將之劈成兩片。
“rbh!”留裡克一時間抱著腦袋大為驚呼。
圍觀的男孩女孩都因為經驗嗷嗷叫起哄,留裡克是真的雙手保住了腦袋,渾身不由得顫抖。
他有一點後怕,或許那個時候這孩子瞄準再精確一些,自己跑的慢一點,豈不是受傷了?
完全是依靠射箭的手藝,泰拉維斯在男孩中確立了自己的地位,包括他的妹妹賽波拉娃,也是通過精準的射箭表演,得到了女孩們的推崇。
難道科文人的孩子都是善於射箭的?一想到攻城之戰中,羅斯大軍的鎖甲皮甲上一度掛滿了敵人的箭矢,留裡克覺得自己的判斷完全正確。
僅僅三天之後,已經相對安定下來的科文人灰鬆鼠部落,和那一小撮養鹿人,留裡克下達命令,要求他們交出年齡在六歲到十歲的孩子,無論男孩女孩。
一開始,灰鬆鼠部落的梅察斯塔和養鹿人頭目阿爾薩卡覺得這道命令存在陰謀,他們即便表示臣服,多半也是為了活下去的權宜之計,他們嘴上說著忠誠,內心裡的隔閡豈能瞬間消失?
雖說羅斯人提供了很多資源,不能說這就是巨大的恩惠,需要自己無條件心甘情願的做所有的事。
二十多名男孩女孩接受了留裡克的征召,他們是養鹿人和科文人的混合,歸根到底,他們都是“古代芬蘭人”,彼此又不存在真正的語言隔閡。
泰拉維斯自然而然做了其中男孩們的指揮官,賽波拉娃成為女孩們的指揮官。
科文人和養鹿人,乃至芬人,他們是天生相對矮小的族裔,可能這份相對的矮小是不能通過大量吃肉和牛奶來改變。小也有小的優勢,他們既然不宜身處第一線,和其他的維京係部族正麵攻堅,戰場上他們最佳的位置,就是在後方進行火力支援和遠程輸出。
留裡克給泰拉維斯和賽博拉維最大的要求非常簡單:“你們帶著自己人認真射箭,我要你的人都能夠做到羅賓漢。”
不錯,留裡克給“飛馳的箭將前麵的箭劈成兩半”,留裡克給予這一獨特技藝明確的詞彙羅賓漢,他們不懂這個詞背後蘊含的文化特質,他們覺得這不過是留裡克眾多發明的新詞彙中的一個。
倒是要完成這樣的技藝,若不是長久的訓練和億點點天賦,是很難完成的。
留裡克的部下變多了,其中人員的訓練方向也開始了分化。
他信守承諾,貫徹落實自己定下的規矩。哪怕冰雪尚未消融,既然訓練已經恢複,食堂也基本結束了它作為臨時教室的存在。
那些敦實的木製建築常常沉浸在食物的香氣中。
三百多名孩子有著各自的座位不說,他們有著自己的木碗、木勺和木叉子,還有不少人模仿自己的“老大”留裡克用兩根木棍作為手的延伸。他們將學習筷子的使用當做打發時間的玩具,當能操縱木棍夾起石頭後,孩子便會主動炫耀。
從一開始,留裡克對衛生的要求就比較高。他勒令自己的手下需要定期清潔自己的身子,發放的衣物中,亞麻服裝需要定期用肥皂清洗,個人也需要定期擦拭身子。
飯前洗手,訓練之後一定要清洗衣服,要勤於洗臉和頭發。留裡克會趁著檢閱的機會,懲罰其中的肮臟者,手段非常簡單乾脆,即今日免費的午餐取消。
同樣的,在吃飯的時候用手直接觸摸食物,也被認為是錯誤,留裡克要求自己的手下互相監督。
這番嚴苛的進餐前後的要求,完全有了一種儀式化的感覺,孩子們總是覺得多此一舉,他們卻不能完全明白留裡克的良苦用心。
每一年,羅斯部族都要夭折一批非常年幼的孩子,這些孩子多是死於感冒和腹瀉,簡而言之就是禦寒工作沒做好和吃壞了肚子。縱使是許多家庭已經買到了肥皂並用於日常生活,指望所有人都用它洗手,留裡克深知自己太高估族人們了。肥皂依舊寶貴,人們也是謹慎的使用它,用肥皂洗手這件事未免有些奢侈,而將散發濃厚酸臭味的衣服洗乾淨,則成了必須要做的事。
留裡克的手下們一直非常健康,甚至罕有人生病。
沒有誰真切的關注這件事,或者說他們對於疾病與死亡,都是帶有一種隨遇而安的態度。
哦!一個人死了,那一定是他注定的命運,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