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迪斯法恩,這個地名對留裡克來說非常陌生。
實際呢?這個修道院故意健在偏僻的近海潮汐島處,修道院裡蘊藏著許多財寶,但教士仍舊秉承信條,過著清心寡欲的生活。
此地當下就是諾森布裡亞王國最重要的宗教中心,它四十年前被卑爾根維京人洗劫一番後,王國將之重建。
吸取了上次防禦一攤稀爛的慘劇,王國也開始非常罕見的用當地比較容易獲得的花崗岩將之加固。
距離那場災禍已經過去,最年幼的親曆者如今也幾近人生暮年。那些昔日的教士,他們多數死在劫掠之災中,後續遷移來的教士隻能聽從親曆者的口述以幻想災禍現場,而這些人也陸續去了天國……
林迪斯法恩修道院,這裡已經恢複了恬靜,哪怕是王國爆發了幾十年的內亂,爭權奪位的貴族們從不會覬覦修道院裡的由信眾們自發捐贈的越來越多的金銀,反而是國王派遣一支軍隊,在修道院的外圍修建了一座軍營。
比起防備可能出現的海上蠻族,國王更在意這座王國宗教中心知否真的牢牢統禦在自己手中。
林迪斯法恩距離王城約克足有二百公裡的路程,但距離王國北方另一座軍事城鎮班堡,僅不到一天的旅程。
雖然從保羅這裡獲悉了很多情報,留裡克總有種預感,因為自己的大軍就是要深入諾森布裡亞的核心統治區,麵臨更大規模的戰鬥已然不可避免。
戰鬥是否會讓這群維京戰士發狂?他們一定會的。
大軍在吃完了飯後,旋即開始搬運戰利品。
留裡克本來計劃中午時分就啟航的,結果搬運糧食和其他戰利品(主要是收繳的鐵器與布匹)花費了太多時間。時間磨蹭到了下午,搬運物資而被折騰得渾身疲敝的人們,隻好繼續窩在海邊,大口吃著繳獲的麥子養精蓄銳。
而愛丁堡的大火仍沒有熄滅,那裡仍舊是一麵火紅的地獄。
留裡克甚至找來繩索捆著拉車的馬匹,直接將之吊到阿芙洛拉號的船上,最後塞進船艙。至於馬車也沒有浪費,車板與車輪、車軸被拆解,一並裝上了船。
其他的長船都載著不少貨物,其中最有分量的莫過於糧食。
設得蘭的卑爾根移民看重糧食,而巴爾默克人更希望得到金銀銅鐵。
新的一天,當海霧還在彌漫之際,這支維京船隊全體離開火焰仍未熄滅的愛丁堡。
霧氣掩藏了船隊的蹤跡,龐大的船隊正沿著海岸線,氣勢洶洶地向南漂去。
而這注定不可能是漫長的航行。
一股清涼的北風襲來,麵對突然轉變的風,各船毫不猶豫揚起風帆。
人們無比快慰地收了槳,長船僅留兩三人,即可完美地操縱大船。
與此同時,被俘的保羅正帶著不思議的感覺,被留裡克邀著站在船艏甲板。
他感受著海風,又側目看著船艏撞開的浪花,不由感慨“這!難道竟是諾亞的提瓦特?”
留裡克完全聽懂了此人的話,隨口自傲地回應“方舟很大,僅有一艘!我的船很小。不過,當你來到我的港口,會見到更多這樣的大船。”
“這是我見過的最大的船。任何風浪,無法將之掀翻。”
“當然。”留裡克繼續高傲道“我們有能力建造更大的船隻,也許終有一天,會建造島嶼一般的大船,就像那艘方舟。但是要完成這一目標,我需要大量的錢財招攬工匠去建造,這就是我要繼續攻擊的理由之一。你覺得,我是惡人嗎?”
“這……”保羅無話可說,憑良心說話,他確信這位非常年輕的留裡克並非凡人,此子絕對了解過那些經書上的智慧!
恐怕這位留裡克還懂得拉丁語呢!可惜,自己一無所知,隻能聽從那些高貴而傲慢的教士的講解。
再看看局麵吧!這艘名叫阿芙洛拉號的大船,和其他船隻完全不同。船上的人們穿著普遍統一,他們的確不是上帝的羔羊,卻不能說他們是肮臟的。這位名叫留裡克的統帥,衣著光鮮英偉,充滿智慧。
如果這位少年如今前往林迪斯法恩是接受主教親自的施洗,之後再坐著這艘大船去羅馬朝覲,那麼他一定可以成為一位高貴的國王。而自己,一介管糧食的糧官,也許會因為引薦人,被林迪斯法恩主教冊封一個聖職。
可惜,這一切都是美好的幻想。就好比天堂那般,無儘的美好卻遙不可及……
留裡克大人器宇不凡,偏偏他的大軍是要進攻林迪斯法恩。
他們既然僅用一個下午就攻破了愛丁堡,那麼麵對南方的修道院又如何?
不!不僅僅是修道院!還有其附屬的軍營!
豈止是軍營!這支海上蠻族大軍,說不定直接攻擊更南方一點的班堡,將那座城市付之一炬。
一想到這些,保羅愈發覺得自己死後是要下地獄的。
然而這位留裡克自稱是北方大神奧丁祝福的聖人,任何為他而戰者,死後會進入瓦爾拉哈聖殿,再不濟者也是前往美妙無比的阿斯加德。
也許,那個瓦爾哈拉還有阿斯加德,和帕拉迪斯(天堂)是一個意思?
一瞬間,保羅對自己的信念突然萌生一絲懷疑。
船隊接著風勢以很快的速度航行,一些時段內航速竟達到了八節。
人們的熱情無任何衰退,許多人幻想著一次快速航行,當天就能殺到目的地,最後大家今晚抱著大量的黃金,占有當地的女人痛快地過上一宿。之後的兄弟們因為大獲全勝,船隻已經不能再運載更多財富,屆時大家滿載而歸。
接著因為知道了航線,明年還來。
事實的確如此,人們一直注視著海岸線前進,時間是甚至還不到傍晚,視力不錯的大家就透過被涼風吹拂得非常澄澈的空氣,看到了遠處的城寨,以及一座奇怪的建築物。
窩在一邊睡覺的保羅被留裡克撅起來,他指著遠方問道“那裡,該不會就是你說的林迪斯法恩?”
看到遠方的有著尖頂的建築物,保羅猛地咽下唾沫“是的。是林迪斯法恩,有尖頂的修道院。大人,你看那邊。”
保羅又指著一個方向“那是護衛者的營寨。你們要進攻修道院,就……必須和那些人激戰。”
“吼?一場戰鬥?”留裡克稍稍提氣精神,“看來不擊垮守軍,我是不能劫掠的。”
很快,幾個嗓門大的人開始對著後方隨性的長船手舞足蹈大聲呼喚,所謂說明前麵出現了敵對目標。
被漫長航行弄得渾身無聊的人們迅速鬥誌爆棚,人們在興奮地嗷嗷大叫,被收起的大槳又被翻出來。
風力與劃槳驅使著長船達到最大速度,意識到那些夥計們的動作,留裡克這邊也下令犯不著繼續壓低航速,主桅滿帆以及尾副桅揚帆,阿芙洛拉號猛地一震,開始全速狂飆。
保羅看到了,這些海上蠻族已經在調試他們的重型武器!甚至還有一些奇怪的東西從船艙裡搬上甲板,保羅本人是完全不知道此為何物,他本能告訴自己此乃某種武器。
船隊氣勢洶洶地突進,隨著距離的縮短,留裡克看清理的所謂林迪斯法恩修道院的全貌,不由得咬緊牙關。
緣何?他看到這個據說滿是財富的修道院,結果坐落在一處有小懸崖的近海島嶼上,有一條明顯的酷似防波堤的道路延伸至陸地。
不僅如此,修建這修道院的人們怕是擔心小懸崖都不能加強防備,他們愣是又堆砌了一圈低矮的石牆呢。
石牆並不可怕,留裡克實在覺得那些小懸崖的地理狀況,導致船隊根本不能搶灘登陸直衝修道院。
眾多情況分明說明一件事,即林迪斯法恩自很久以前被攻擊後,新的修道院加強了足夠強力的防備。
可是,這恐怕僅僅是維京軍隊進攻路上碰到的一點小小的阻礙。
阿芙洛拉號桅杆現在飄揚著羅斯的白底藍紋的旗幟,此乃羅斯公國的海軍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