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當日頭升高之際,整個烏普薩拉人的村莊徹底空了!與此同時,就是昨日一批外來的民眾自發聞訊來湊熱鬨。
烏普薩拉平日裡有四千居民,而今抱著各種目的聚在這裡的人,總數已經達到驚人的兩萬。其實沒人統計具體的人數,但是比爾卡集市突然變得大蕭條,人口龐大的梅拉倫部族也變得冷清,甚至是處在海洋丁字路口的羅斯的墓碑島據點也變得冷清。
人呢?都到哪兒去了?
所謂有能力劃船而來的人都到了,烏普薩拉因留裡克,曆史上首次達到繁榮的頂點。
現在太陽距離升到穹頂最高點已越來越近,任何人在地上杵上一根木棍,即可判斷日影長度確定時間。影子的長度持續變短,人們的心情也愈發激動。
兩萬餘人完全擠在以聖樹為中心的一小片區域內,小內湖裡簡直船比魚多,仿佛湖上長出了一片森林,放眼望去全是大大小小傳播的桅杆,這也是烏普薩拉大神廟從建成起到現在從未有過的盛況。
一百餘頭長著大犄角的雄馴鹿彼此用麻繩串著。固然有民間傳言傳說新王登基必是按照烏普薩拉模式搞一出人祭,自民眾看到大批馴鹿走過人群中被拱出的通道,就紛紛明白羅斯人的想法。
羅斯的特色祭祀手段也已眾人皆知!就比如湖畔這不又立上了一座木塔,說實話它很高大,引得一群頑童攀塔玩耍。羅斯立木塔就是為了焚燒,所謂以火塔敬奧丁,但凡去過新羅斯堡的瑞典商人都在竭力描述火塔盛況。
顯然這一大群馴鹿就是取代人祭的犧牲,公平的說留裡克是真得大手筆,那可是一支龐大鹿群呐!彼時奧列金稱王,斬殺十個奴隸祭祀湖神和奧丁,時人稱之為大手筆。
羅斯人太過講究,一百一十一頭有大犄角的雄鹿為犧牲,重新定義大手筆。
人們為鹿群犧牲聒噪不已,隨著時間快到了,起哄大叫的人也越來越多。
直到密集的牛角號聲帶著悠揚與雄渾的音色震撼全場,就如同諸神的啟示隨著長船衝向灘頭。
烏普薩拉大神廟的聒噪戛然而止,數以萬計的眼睛轉向大神廟的大殿,他們有強烈的預感,羅斯王公以及整個祭司團隊即將現身。
號角聲悠揚,接著又是更為空靈的骨笛之聲,乃至震徹心靈的鼓聲。
這是諾倫訓練的樂隊,所有年輕的樂手合奏一曲極具北歐特色的雄渾讚歌。
他們打扮與祭司極為相似,一身素袍頭頂花冠,吹奏著各自的樂器,緩步從神廟大殿中走出。
諾倫是他們的引領者,親自吹著骨笛於前方引路。樂師們沿著中心的木通道站成聯排,就在人們的凝視中,慢慢地走近聖樹又排好隊列,笛聲、號角聲與鼓聲依舊聲聲不息。
諾倫無視著數以萬計的圍觀者,篤定於自己的演奏。
萬千民眾也很有默契保持著安定,或者說他們早已被儀式吸足了眼光,萬萬不敢做那個破壞儀式美感的惡人。
偉大的王暫未出現,打扮得酷似祭司的樂師們先行站在祭壇處。那名帶頭的女樂師似乎不知疲倦,引領整個樂隊將多支婉轉的曲調交替奏鳴。
一切儘在留裡克的掌握中,他本人正著盛裝站在神廟之內。
諾倫的樂師團隊在循環三遍音樂組曲後,便是徹底拉開儀式的序幕。
看呐!好好看呐!
五十名身著熊皮衣,頂頭霸氣熊首獠牙的狂戰士,左手持盾右手持鋼劍,依舊是圍繞中心的木通道,拍著極為整齊的步伐踢著正步於神廟大殿之正門魚貫而出。
既然英勇戰士突然出場,偉大的王可當現身?
圍觀的貴族、民眾終於聒噪起來,此刻排成人牆手持戰戟的羅斯軍隊立刻警覺,他們構成的人牆變得密不透風,完全保證儀式現場有足夠的空間以展開接下來的儀式。
那些熊首狂戰士完全站在聖樹之下,以聖樹為中心,圓盾一致向內,一把把利劍直指聖樹之下對未來一無所知的鹿群。
本是安靜的戶外聒噪起來,拉扯著父親蒼老的手,留裡克的心情可是激動萬分。
“他們在等待我們的現身。”
“是在等待你的現身。”奧托說得貼切。
“所以我們更要好好表演一番。”罷了,留裡克又抬起頭看向對於大場麵身經百戰的露米婭“我的大祭司,讓我們開始吧!”
頭頂巨大鹿角盔的露米婭深深點頭,再拍拍自己的臉龐使得精神亢奮。或許那些下級女祭司們會因為大場麵有些膽怯,她勉勵道“諸神與國王的仆人們,不要留意凡人的眼光,讓我們完成今天的偉大祭祀,恭祝王的誕生。現在!走吧!”
她雙手舉起羅斯代代相傳的大祭司木杖,向著大殿光明之門踏上堅實的腳步。
露米婭的靴子踏上傾斜的木道,走出神殿,在數以萬計眼睛關注下站在通向樹下神龕的木通道上。
通向聖樹的通道並不遠,所有祭司像是在走t台,卻比t台更為風光。
那些女祭司們雙手捂在胸膛,頭頂花冠麵色肅穆。仔細聽,風吹在她們衣上的飾品還發出清脆的響聲。
直到現在國王仍沒有現身,卻見頭戴鹿角盔的身材矮小的羅斯大祭司,赫然站在了聖樹下的神龕處。
樹下是立於地麵約一米高的木板平台,陳放奧丁半身金像的神龕就在這裡。
眾多女祭司在大祭司帶領下向神龕下跪,接著伴隨著樂隊的奏鳴,合唱羅斯人保存百年有餘的對奧丁的讚歌。空靈的合唱安撫了民眾的躁動,確實聆聽一眾少女的歌唱是一種享受,那些圍觀的瑞典貴族們儘是交口稱讚,也仔細觀摩羅斯人的祭儀,尋思著自己也當學習一個。
“組織漂亮的女孩做祭司一同唱歌?你們羅斯人真講究,可惜,我梅拉倫部族很快會要學會了。”比約恩如此思考。
終於,她們共唱的空靈聖歌伴隨著太陽升到最高點而結束。
陽光照在上萬民眾的臉龐,人們眯著眼睛繼續等待。
露米婭等待的就是現在的時刻,她站在樹蔭下,突然又緩慢地雙手舉起自己的木杖,高昂起下巴仰望天空。
她又環顧四周,高呼“奧丁啊!被您囑咐的留裡克,終於迎來了他的光榮!就讓他成為瑞典的王吧!”
她接連高呼三次,很有穿透力的吼聲振奮人心。
此刻樂隊中的號角聲接收到了明確信號,他們合力吹號。
也許這樣的場麵當有巨型銅欽的雄渾之聲烘托場麵,十支牛角號的共鳴倒也不賴。
留裡克與奧托已經等候多時了,兩代羅斯王公踏上木台走向輝煌。
就是他們登場的方式令人倍感意外。
這是兒子的光榮,亦是自己的光榮。奧托明明衰朽,不服老地強行穿上一身鎖子甲,唯獨頭頂未有鐵盔。他當眾亮出了自己禿頂腦袋以及一臉飄逸的花白胡須,這樣的形象在北歐的審美裡反而極具魅力,因為有的傳說便是指出住在英靈殿的神王奧丁,也總以這樣的麵目麵對眾英靈。
留裡克本人則是格外的風采。
他的金色胡須顯然被小刀好生打理過,黃金一般的髭髯須頗為規整,他最為彆致的金色馬尾依舊是隨風飄揚。
現在問題來了,羅斯的兩位至高貴族,今天咱們不戴帽子呢?
留裡克給自己的老爹足夠的光榮,奧托就走在兒子麵前,儘享民眾的注目。奧托不覺得自己又資格為王,被兒子尊為國王,其他貴族是完全不認可的。
一切都是一場戲劇。
父子二人走過不長的通道,一路走來就仿佛重新回顧了羅斯的崛起之路。
昔日窩在峽灣中的偏遠部族,今朝終於成為王者。
越是這麼想,奧托的意誌力終於不能抑製淚囊的酸楚,他帶著清晰可見的淚痕走近聖樹,站在了奧丁金像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