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在埋伏的法蘭克軍看來,諾曼軍隊剛登陸就保持戒備,就好似自己的埋伏已經暴露。
身經百戰的特裡斯坦覺得不至於此,那些諾曼人當匪徒養成了搶劫後戰戰兢兢的習慣,畢竟是卑鄙的行當,他們定然知道自己的一切作為極為遭人恨。
但拉蒙高伯爵吉爾伯特可沒有老將的定力。
“大人,諾曼匪徒正在擺陣,真的讓他們準備妥當,我們……”親兵的建議被吉爾伯特斷然打住。
且看這位年輕的伯爵,他雙手再扶一下自己的頭盔,將護麵的鎖甲片掛好,巨大的護鼻與裝飾性的頭盔眉弓構成正臉的“十字架”,他湛藍的眼睛炯炯有神盯著北方。
年輕人憤然拔出他的鑲寶石鐵劍,此劍意義非凡,它代表著家族繼承,亦是象征著父輩祖輩過去的輝煌勝利。
帶著全由家鄉人構成的騎兵軍團,他意氣風發。
“那慕爾城的勇士!不辱祖先的光榮!為了榮耀!為了信仰!為了道義!為了國王!也為了被殺害的無辜民眾!殺死諾曼人!我們走吧!”
一瞬間,整個拉蒙高軍聲勢大振,戰士在呐喊,戰馬集體嘶鳴。
相對的伯爵也為自己挑起來的高漲情緒所感染,戰士們越是呐喊,他就越覺得自己的勇氣能帶來光榮勝利。
茅草屋再也掩藏不住這支四百餘人的騎兵部隊,他們就是整個拉蒙高伯爵領最精銳的軍隊,全領地的騎士帶著自己的精銳扈從,配合著伯爵家族騎兵,整合成一支兵力近似於國王麾下常備軍旗隊的軍事力量。
這一戰拉蒙高伯爵精銳進出,即便眼看著登岸的敵人越來越多,年輕的吉爾伯特仍舊認為自己占儘優勢。
他一馬當先舉劍衝鋒,身後的騎兵緊隨其後,他們從多個逼仄巷道變魔術般出現,四百餘騎在青草覆蓋的河畔戰場引得大地都在震顫。
一團龐然大物出現,所有登陸的羅斯聯軍戰士大吃一驚。
不過在短暫的震驚之後大夥兒又紛紛保持鎮定。
阿斯卡德呲著牙,拔出寶劍與他的兄弟們站在一起:“都穩住!盾牆!穩住。”
他迅速安排一下,訓練有素的十字弓手紛紛站成三排,他們背著圓盾腰旋佩劍,雖然手持十字弓顯然麵對騎兵射擊的機會隻有一次。
距離稍遠一點,然騎兵的衝擊速度很快。如今羅斯王國的騎兵正在膨脹,本就會騎馬的阿斯卡德懂得很多,他的自信也來自於此。
第七旗隊的戰士們開始了他們的三段擊,而他們也是最先發動反製的隊伍。
遂在衝鋒的吉爾伯特這裡,他發覺諾曼人的反擊來得比自己預想的快得多。
反曲弓改造的輕型十字弓發射的破甲箭可以在較遠距離內仍能保證一定殺傷力,但拉蒙高軍也不是傻子,既然要全力衝擊,前排的戰士不僅披著鎖子甲,還要穿戴保護軀乾的布麵甲的馬甲,乃至戰馬的前胸都掛著布麵甲,戰馬額頭一樣套著一層鉚接鐵片的硬皮革。
箭失劈裡啪啦打在戰馬身上,卻有一些箭簇湊巧紮入戰士甲衣的縫隙。
受傷的騎兵咬緊牙關就將各自的騎矛夾在腋窩裡,完全以殉道者的姿態向著敵人猛衝。
三段擊的招數已經耗儘,見敵人的衝鋒仍未被遲滯,大吃一驚的阿斯卡德根本顧不得慌神,隻能與眾兄弟一道維持著盾牆意欲硬抗衝擊。
圓盾之後的阿斯卡德第一次感覺到了死亡的恐懼,他的樂觀情緒蕩然無存,雖是攥緊劍柄,他的雙眼也下意識地閉上,默默祈禱自己不會被戰馬撞飛。
但拉蒙高軍的衝鋒並沒有朝著羅斯第七旗隊的陣位衝刺,畢竟阿斯卡德所部剛登陸不久,整體過於靠近河畔。
拉蒙高軍還是將處決戰俘的那些木樁當做目標,意欲徹底踩死那些分明並沒有列出堂堂之陣的敵人。
比約恩做夢都沒想到法蘭克騎兵居然是追著自己暴打。
“該死!兄弟們我們快到河畔!”呐喊一聲之後他已經顧不得自己的同伴,撂下兄弟自己拎著劍撒腿就跑。
一瞬間梅拉倫軍又崩了,連帶著引起剛剛登陸的眾約塔蘭貴族軍、丹麥軍的恐慌。
沒有人真的可以坐懷不亂,僅僅是阿斯卡德所部表麵看起來澹定罷了。
河對岸依舊盤踞著大量戰士,河道這一岸迅速陷入一團亂。
無骨者尹瓦爾依舊坐在部下抬著轎子上,他是個殘疾人,此刻甚至就沒有貪生怕死的資格。年輕的他想到了死,不過如果自己戰死在法蘭克人的鐵騎下,傳出去了也對得起自己是“指環”西格德後裔的身份。
尹瓦爾的澹定確保了丹麥軍本鎮的穩定。
衝擊還是不可避免的發生了!
吉爾伯特的動作非常快,拉蒙高軍的鐵騎成功追上梅拉倫人,又將他們踩踏一遍,罷了便一頭撞上了五位約塔蘭貴族的軍隊,部分騎兵也撞上了阿斯卡德第七旗隊的側翼。
一批戰士被馬匹硬生生撞到了馬斯河,披在身上的甲胃拖拽著戰士迅速沉入河床,想要快速脫掉甲衣奈何身體陷入了河底淤泥,以至於僅有少數人在折騰一番後成功在水麵露頭並喘起粗氣。
騎兵終於喪失了衝勁,但僅僅意味著第一回合的結束。
“戰士們,跟著我撤!”
吉爾伯特或曰勇猛或曰魯莽,他絕不是戀戰的大傻瓜。見得已經開始有部下因戰馬被故意砍了馬腿整個人跌倒後遭遇諾曼人殺死,靈機一動便是暫且規避。
四百餘騎的隊伍好似多輛重型卡車排好隊在羅斯聯軍登陸部隊中碾過一個弧形,在製造一批傷亡後硬是從容退出來戰場。
有的戰士被馬蹄鐵踩塌了胸腔當場陣亡,有的被騎矛捅穿了肺在最後一口氣吐出後便死了。很多戰士並沒有當場陣亡,他們都受了致命傷,哀嚎聲響徹大地。
“都沒事嗎你們都還好嗎”本以為自己會被撞飛的阿斯卡德緩過神來大聲詢問。
此刻,麾下第四百人隊的百夫長帶著哭腔大吼:“大哥!這邊慘了!”
“慘了”
阿斯卡德警覺地昂起頭,接著頭皮發麻,他瞪大雙眼看到自己的側翼損失慘重,很多戰士就躺在地上,有的完全不動了,有的還在扭曲哀嚎。他能清楚看到有部下在痛苦嘔血,華麗的藍紋白袍不止染了黑黢黢的泥巴,也為戰士的血浸紅。
這就是重騎兵的威力嗎
而敵人又在不遠處,他們似乎在整隊。
“糟了!”阿斯卡德暫沒有時間去管自己的傷兵,即刻大吼:“快整隊!準備迎接第二輪衝擊!”他注意到自己陣列旁邊就是芬蘭軍,那些長弓兵似乎也為剛才的亂戰震驚得不知所措。
他的眼神找到了好兄弟凱爾哈。“喂!芬蘭人。”他大吼:“與我合兵!凱爾哈,你給我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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