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棕色頭發又高鼻梁的青年貴族騎於馬上,他衣著考究,其上不乏有象征尊貴的黃金墜飾與罕見的紫色綢帶,衣領與袖口都有絲綢做進一步裝飾。
在他的身後,是披甲執銳的浩浩蕩蕩大軍,乃至是一些衣著花裡胡哨的怪人。
雨後的世界空氣清新,陽光照得士兵頭盔爍爍放光,也令這位青年貴族頭盔上的“黃金荊棘王冠”更加神采奕奕。
他不是彆人,正是普羅旺斯國王丕平二世是也。
隻是,龐大的軍隊僅僅是名義上的普羅旺斯軍,戰士們的身份幾乎都是阿爾勒伯國軍。
至於混在其中蓄著濃密胡須的奇異人士,那是一群花錢雇來的柏柏爾人海盜。
這群家夥還在頭盔上包裹起彩色頭巾,衣著鎖子甲又配著罕見的外穿紮甲。他們的腰旋彎刀,背負著小而沉的鐵皮盾,手持騎矛坐在馬上。
並非所有的柏柏爾人都樂於聽從擁有幾乎整個伊比利亞半島的埃米爾國統治,尤其是被征服了西哥特人。一批不願意納稅,又堅決繼續信仰天主者,他們離開伊比利亞,操縱船隻在西地中海縱橫。
一些亡國的西哥特人與一些真正的柏柏爾人海盜混跡一起,他們集體做著殺人越貨的勾當。至於信仰……他們的信仰就是金錢。
柏柏爾海盜在西地中海的劫掠行為,絲毫不比諾曼人的手段仁慈。
一樣是攻占目標船隻,一樣是殺儘船員後把財物據為己有。
自法蘭克亡國與埃米爾國的新一輪大規模戰爭告一段落,看在金錢的份兒上,海濱的阿爾勒伯國又開始對外做生意。貿易對象包括且不限於西班牙的埃米爾國、北非的一連串埃米爾國,北意大利地區與羅馬城。甚至是漂到東羅馬銷售阿熱勒特產的葡萄酒、橘子和橄欖油。
那些招安的海盜拿著傭金做傭兵,因大量海盜本質是西哥特人,大量人士本身也是信仰天主。他們既然有意願拿這份傭金,遂在被招安後,集體送抵阿爾勒城的修道院進行大規模懺悔。
海盜團夥搖身一變成了扞衛阿爾勒伯國的海軍力量,現在北方有大戰,上岸的海盜搖身一變,又成了阿爾勒伯國的雇傭騎兵。
凡被招安者,他們必須皈依天主,必須宣誓向阿爾勒伯爵效忠,必須在善於航海的同時懂得騎馬。滿足這三個大條件後,阿爾勒伯爵立即預付一些金錢,還賜予他們馬匹。
多達三百名招安海盜成了新的騎兵部隊,至於這些家夥是否真的信仰天主,至少他們或是突擊進行洗禮、突擊進行懺悔。伯爵不太相信經過這些儀式後,被招安的家夥還能無恥到毫無底線?
伯爵自知是冒著風險做這項事業,透過招安海盜的供述,像是他們這樣的人士,在大海遠處的西班牙比比皆是。甚至於伯爵還獲悉了這樣的情況,所謂那邊的埃米爾國內部也是諸侯林立,一旦擔任大埃米爾的阿卜杜拉赫曼二世鎮不住那些諸侯,怕是突然湧現出一大群將軍各個自稱“我是真正的埃米爾”。
西班牙地區有陷入混亂的趨勢,屆時阿斯圖裡亞斯伯國、萊昂小王國、巴斯克伯國,乃至是巴塞羅那伯國,都能趁機擴大地盤,乃至是趁機發動“偉大的再征服”。
隻可惜自己的伯國距離那裡有些遠,想趁著未來可能爆發的大混亂趁機攫取領地,完全是奢望。
不過每逢混亂時期必定湧現出一些英雄人物,一些失去領地、財富的勇士需要更高貴的主人為他們撐腰。
伯爵不需要一些流亡貴族在自己愈發複述的領地分割自己的財富,不如招募一些好勇鬥狠的流亡者做長久的傭兵,以後若有戰事就讓這群傭兵先上。反正不過是一群傭兵,有命掙錢沒命花,戰死了隻能說這是神的安排。
他們畢竟也隻是一群傭兵,被殺後雇主連撫恤都不用給。
招募的不是自己領地的農民,陣亡者是一群自帶武器防具的傭兵,大規模陣亡後阿爾勒伯國根本不會有損失。
這麼乾到底對不對?伯爵考慮自身的處決感覺這麼乾不但省錢,民眾也不會因為征兵問題怨聲載道。
隻是現在的局麵下,阿爾勒伯爵隻是剛剛開始這樣的行動。他的萬人大軍裡幾乎都是由本地農民、漁民構成,大規模的征兵行動鬨的民眾頗有怨言,於是伯爵力排眾議,把一群花錢買來的傭兵拉到岸上。
伯爵早就招安了一群海盜,過去這群家夥隻是在海上保衛伯國的貿易線,伯爵賜予其頭目一個離島做窩點,定期從貿易利潤中撥一些款項給他們充當傭金。
在絕大部分時間裡招安海盜不可以擅自進入大陸區域,在一些重大的節日,海盜們則有義務盛裝上岸參與彌撒與巡遊活動。他們即以招安就必須皈依天主,雖說平日裡正經的貴族、農夫都歧視這群草寇,他們必須通過參與儀式活動證明自己是“虔誠信徒”,哪怕在活動中裝模作樣也必須來,此乃伯爵對他們的服從性測試。
這群柏柏爾海盜某種意義上有向著封臣發展的趨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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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大頭目是一個混血後的西哥特人,按其自稱居然還有部分滅亡了的西哥特王室血統。
究竟是真是假?全憑這小子一張嘴說咯。
此人三十餘歲,自稱叫做拉赫馬,這名字怎麼想也不是西哥特風格。可此人有著高鼻梁、微卷曲的深棕色頭發,在麵向、膚色都不似純粹的柏柏爾人。
大海盜拉赫馬靠著血腥的內鬥成為頭目,他還帶著自己的親信繼續殺死了很多反對者。
一些人對海上漂泊自由自在的日子很滿足,大家何故要上岸了去聽一個勃艮第貴族的指揮?
拉赫馬考慮到兄弟們的未來,主要還是自己的未來的前景,自覺繼續搶掠下去,怕不是阿爾勒伯爵以後都不願意再走海路銷售商品,寧願走陸路繞道圖盧茲,寧願繳納一筆不費的過境費繼續賣貨。
兄弟們以後槍無可搶,難道還要去西西裡島謀出路?那裡的希臘海盜團夥與其他的柏柏爾人海盜團夥,可不希望一群來自西班牙地區的家夥來他們的劫掠海域“搶生意”。
遂站在阿爾勒伯爵的視角,一直讓他難受的海盜們,突然間像是消失無蹤一般停止了野蠻行動。又過了段日子,有海盜居然堂而皇之的登陸,繼而被岸上的軍隊團團圍住立即繳械。
那是大海盜拉赫馬派出的使者。
使者們用麻布口袋裝著一些像是扁南瓜的東西,打開束口繩一瞧,岸上的士兵驚呼那居然是一堆頭顱。使者自稱所有腦袋都是來自不願意投降阿爾勒伯爵的家夥。
很快伯爵居林就親自審訊了使者,獲悉了海盜頭目的招安請求。
雙方一拍即合,所有海盜上岸,先到修道院皈依天主,再集體跪在伯爵麵前宣誓效忠,海盜們接受了伯爵的各種條件。
海盜一方的確沒有異議,畢竟凡是有異議者都在內鬥中被乾掉,一批不願意皈依天主者,也都悄然間劃著小船跑了。
大海盜拉赫馬不愁一群異議者逃亡,凡是留下來的家夥都願意跟著自己乾。
且本就信仰天主的西班牙的哥特人,若有機會可以換一個地方繼續生活,也不是難以接受的。
海盜團夥不愁有新生力量如果,過去人們聽說“海盜”一詞,或是毛骨悚然,或是謾罵吐口水。倘若海盜不再是海盜,而是阿爾勒伯國的傭兵組織,臟的豈不就洗白了?如此一來,加入拉赫馬的團夥也變得有一定吸引力。
皈依、懺悔與效忠,拉赫馬帶著一群兄弟上了岸。
小小的阿爾勒城擠滿了看熱鬨的民眾,生怕被繳械的海盜突然又發狂,伯爵調集一批精乾騎兵駐紮城外,城內一樣留駐大量戰士。
在城市廣場,拉赫馬親自帶著數百兄弟集體單膝跪地,若非挨個親吻伯爵的皮靴太過於麻煩耗時,伯爵高低也要讓他們做此事。
至少,伯爵居林之後將拉赫馬本人請到禦所,他再拖了皮靴,撤下裹腳布,將酸臭的腳丫子擺在拉赫馬麵前。
後者沒有辦法,明知這是一種極端的服從性測試,為了自己未來的發達可能,隻能硬著頭皮把嘴湊了過去,繼而忍著乾嘔舔了起來。
拉赫馬的舉動令伯爵居林非常滿意,麵前的家夥就是自己巴不得抓到後扒皮抽筋的海盜頭目,如今似乎已經成了自己養的一條狗——隻有獵犬喜歡伸出舌頭舔主人的靴子。
伯爵大可設下鴻門宴一攬子的乾掉海盜問題,但後者給住的方案令他無法拒絕。
海盜們自稱求財求生存,兄弟們以後給阿爾勒伯國的商船護航,順手打擊其他海盜團夥,定期拿到伯爵的一些賞金就夠了。
招安的海盜獨享一座小島,有了這一據點,自稱作為有著部分西哥特王室血統的拉赫馬大可在海盜上建立一個小王國,實則沒有多少人真信這小子的血統,再說雖然做了島主,拉赫馬連任何正式的貴族頭銜都沒有。
伯爵可以賜予一個騎士頭銜,伯爵過去沒有賜予,未來可就說不定了。
所有招安海盜都宣誓為伯爵而戰,現在接受命令,全體會騎馬的海盜帶著各自的武器裝備上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