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城門被自身重力壓得徹底坍塌,一聲劇烈轟鳴後化作一段約莫二十米的大缺口。
城牆缺口處烈火仍舊燃燒著,從上方墜落的守軍士兵都已經沒了動靜。哪怕隻是被砸暈,置身於烈火中的人很快也會死亡。
火焰與濃煙隔絕兩軍,交戰雙方都能聽到對手的呼嚎與呐喊。
二十米的缺口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
西門的背後就是直通城市中心的石板路,隻要進攻方突破這一缺口,士兵即可一口氣衝到聖日耳曼大教堂,隻要他們速攻夠快,不給守軍巷戰的機會就能鎖定勝局。
對於守軍,一旦他們失敗了,注定要落得全體被殺的可悲命運。
時至今日,歐塞爾守軍依舊認為城外遊蕩的敵軍就是臭名昭著的圖爾伯國軍。大貴族方麵聯姻盤根錯節,其中的法蘭克一族的血脈充分了些。落到普通戰士的程度,圍城軍是高盧人,城市守軍多是勃艮第人,雙方從未認定對方是族人,全麵開戰分外眼紅。
守軍誤判了很多形式,倒是有一點誤打誤撞判斷對了,圍城軍的普通戰士,絕大多數人的確就是高盧人。
一根根長矛對準前方,矛頭被烈火烤得滾燙。
圍城軍的戰士們隨便啃了點乾糧,不少人僅僅喝了些水,就帶上武器緊急投入廝殺。
因為雷格拉夫覺得既然城牆坍塌,大戰在即,敵軍不會給圍城軍吃飽喝足排兵布陣的機會,同樣己方也不會給城內守軍喘息。
他套上鎖子甲頭頂頭盔親臨一線,越來越多的戰士披上甲衣聚集在西門。
其他三門已經疏於防禦,他並不擔心敵軍趁亂突圍,果然如此,敵軍就是扔下城市的財物輕裝逃跑,那樣的話反倒對己方的攻城有利。
一想到歐塞爾城是敵軍的一個核心,守軍不會隨便放棄它,今日不得不進行一場廝殺。
麥西亞軍中披甲的長矛手數量不多,有約莫一百被集中於前排,後麵的戰士嚴重缺乏甲衣,他們索性全麵輕裝投入戰鬥,如此以來握緊長矛進行戳刺作業反倒輕鬆。
雷格拉夫手裡嚴重缺乏弓箭手,他在集結全軍的射手後,特意喊來自己在波瓦蒂爾城下突擊訓練的那群飄杆手。
正因為有著頗為豐富的作戰經驗,雷格拉夫才不會如其他魯莽貴族那般,看到城牆垮塌就匆忙帶兵衝進去。通常情況如此豬突猛進的戰術是有效的,倘若麵對防禦意誌極為頑強的敵兵,貿然衝擊軍隊伸展不開,就被守軍堅決阻擊損失慘重。
隻要一想到剛剛過去的不眠夜,他與其他同盟貴族就斷定守軍要死守城市。
終於,煙塵終於散去,明火雖有也可以忽略了。
高聳的石牆化作一人高的可攀爬廢墟,戰士可以穿過石塊瓦礫走上高處。
一千人集結完畢,一雙雙眼睛對著巨大缺口虎視眈眈。民兵們握緊長矛,他們不知道廢墟之後藏匿著怎樣的怪物,在沒有得到國王命令前,沒有人敢於出手。
卻說廢墟之後,歐塞爾城的武裝力量幾乎都集中到這裡了!
恰恰是廢墟遮掩了視線,殊不知在其後通向大教堂的石板路,這裡擠滿著披上鎖子甲的劍盾手,以及大量手持五花八門農具的民兵,由於是生死之戰,鐵匠拎著自己的打鐵大錘都混入民兵隊伍裡。
守軍集合一切能作戰的力量,總兵力已經堆到近乎一千五百人。他們本來一宿沒睡精力逼近極限,這番精神再被深深刺激,所有人都在透支精力。他們也必須透支,否則未來的任何事都不必考慮了。
劍盾手裡夾雜著持短矛的士兵,一些弓手也趁機彎著腰爬上尚未坍塌的城牆。城牆上幾顆警惕的腦袋露出雙眼,頃刻間又縮了回去。
趴在牆上的士兵向石板路上的戰士做了幾個手勢,眾士兵大驚。
但是,大家的精神力已經逼近極限,再遲鈍下去困意上湧,那就無法作戰了。
守軍一方並沒有明確的大將,眾百夫長中也沒有人敢於第一時間帶領部下走上廢墟發動反攻。
不過這些下級軍官頭目也都明白,繼續拖延下去對己方是致命的。
終於有人振臂一呼,之間這位蓄著大胡子的中年人高舉寬刃劍。
他首先號召自己的手下“兄弟們,我們必須守衛這座城。跟我走吧!”
他說到做到,持續高舉鐵劍率先踏上廢墟。
眾戰士都為這種大無畏的精神所感染。
大主教赫裡波雖然沒有親臨第一線,當披甲的重步兵陸陸續續趕到坍塌處,他已經痛下血本將所有的玫瑰精油都拿了出來,再灌入大量井水做稀釋。
圍城時期因嚴重缺乏燒火燃料,城內的本就稀少的樹被砍光了。本可折下枝芽的龍柏僅剩木樁,不得已大主教找來一件手帕,親自沾濕它,站在大教堂門口親自給士兵們擦一把臉。
聖油僅有精神撫慰的效果,恰恰守軍現在就需要一種飄忽無形的精神力量。
每一名戰鬥都被前所未有的祝福過,倘若還有人臨陣退縮,就太惡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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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得有人帶頭,大量戰士陸續跟進。
守軍並不使用北歐大盾,他們的捆在左臂的小圓盾更加靈活,配合單手劍攻防一體,在亂戰中頗為好用,也僅僅是在亂戰鬥毆中好用。
守軍戰士陸續爬上廢墟,他們構成人牆。在他們的身後就是冉冉升起的朝陽,陽光也將通向西方的石板路照得一片爍爍放光。那是近千名頭戴鐵皮盔的戰士,陽光進一步令疲倦的戰士精神振奮一些。
前方的戰士爬上廢墟就不走動了,後方的士兵不明就裡,還在向前方奮力擁擠。
一雙雙眼睛赫然看清楚城外密密麻麻都是士兵,雷格拉夫能猜到敵軍會試圖從缺口處出城挑戰,現在敵軍集體出現,站位密集依然是密不透風的鐵牆。
“可惡,你們居然人人都有鎖子甲。”雷格拉夫不甘地嘟囔,他也知自己沒有本錢繼續磨蹭。
他拔出鋼劍,劍鋒直指缺口“長矛手!進攻!”
終於,戰鬥爆發了。
麥西亞軍長矛手一步一個腳印,他們喊著號子緩速推進,無論從任何角度看這些人都是訓練有素的。
廢墟上的歐塞爾守軍看清楚狀況,他們第一時間並不像無腦衝下去廝殺,怎料身後的弟兄不斷擠壓,已經逐漸無法站穩腳跟了。
三十多名劍盾手前撲後擁地衝下來,他們舉著鐵劍硬著頭皮發動強攻。他們意欲為後麵的弟兄打出缺口,縱使自己身死,那也是為大義赴死,光榮的靈魂直接前往天堂。
他們求仁得仁,縱使身披鎖子甲,麵對麥西亞軍那密密麻麻的長矛陣列,簡直是向地獄衝鋒。
眼前全都是晃動的矛頭,被精心打磨的鐵矛,就算不能立刻刺破鎖子甲,強大勁道也能隔著甲衣把戰士頂得岔氣。
戰鬥爆發,立刻就有歐塞爾軍戰士陣亡。
矛頭刺穿鎖子甲,再奮力拔出來就是一處猙獰的淌血黑洞。第一批衝下來的士兵往往身上多處致命傷,極短時間內就陣亡了。
後方的戰士依舊不知道前方兄弟出了什麼狀況,他們隻知道戰鬥已經爆發,作為一名士兵理應奔赴戰場,如此再正常不過的向前推進,反倒令局促的戰場迅速陷入到一種駭人的焦灼中。
被戳得千瘡百孔的守軍戰士,他們的身軀倒在燥熱不堪的廢墟上。流淌的血會石塊下陰燃的餘燼繼續降溫,突然蒸騰起的大量白霧帶著劇烈的腥味,就像是燒紅的鐵條在水裡淬火。
第一批衝下來的士兵悉數陣亡,屍體與石塊混在一起,成了後繼士兵的墊腳石。
第二批士兵又被麥西亞軍的長矛陣刺得千瘡百孔,看似如此作戰進攻方占了巨大便宜,很快雷格拉夫也赫然注意到己方的優勢,居然在以某種離奇的原因喪失。
很快,第二批戰士也被紛紛刺倒,進攻方談不上什麼損失,長度折合四米的長矛立下大功,雷格拉夫可是樂不出來。
因為敵軍如潮水般湧出,他們腳踩的已經不是灰燼石塊,而是上一輪陣亡的戰友。
歐塞爾守軍站在同伴屍體上繼續衝,哪怕士兵發現了自己盲目進攻是自尋死路,被後麵成百上千個同伴推搡,現在縱使回頭隻能被友軍踩踏至死。
不少戰士慌忙地向後回望,絕望地呼籲大家不要再推了。任何呼籲都於事無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