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信使而已,留裡克完全犯不著自己騎上馬去迎接。
大軍已在歐塞爾城下駐紮多日,他是單純的閒極無聊了,這便騎上馬去南邊一探究竟。
本以為來者隻是個彆人,想不到烏嚷嚷得來了一堆騎兵,目視估測一下可能有二百騎。與其說他們是使者,謂之為先鋒部隊也很貼切。
“如果僅有少量軍隊駐紮城下,所謂的使者會主動發起進攻吧?看到我人多,才謊稱是使者。”留裡克心裡有些嘀咕,他很快在己方的對峙兵馬中看到了一顆大光頭,順勢與愛將菲斯克碰麵。
“大王,您來了。”
“如何?”留裡克甩一下脖子“有人告訴我,來的都是那個查理的軍隊。”
“應該是真的。隻是……”
“還有什麼?”
菲斯克特意指了一下“對方的首領身份很低,不過是一介騎士,犯不著尊貴的您特意來看看,顯得您送給對麵的蠢材不相配的光榮。”
“嗬。”留裡克笑了笑“你什麼時候學會油嘴滑舌了?無妨,反正我來了。你既然和他們交涉了一下,就讓對麵的騎士下馬來見。”
“唔……”菲斯克麵露難色。
“感覺有些唐突?”留裡克歪著腦袋舉起馬鞭繼續命令“讓對麵的騎士過來,半跪在我麵前。既然是信使,把信件也交出來。否則,開戰!”
菲斯克感覺大王的命令過於倉促,倒是很符合大王的心性。也許大王考慮得很多,羅斯軍完全可以在此地與查理的軍隊打一場小規模衝突,以實際行動向對方明示——羅斯軍可以隨心所欲做任何事。
“好吧,我這就安排人去。”
與此同時,生怕被包圍的波瓦蒂爾的騎兵隊,帶頭的騎士攝於對麵越聚越多的軍隊兵威不斷後退,確保自己始終有機會順利脫身。
不久,菲斯克派出一名騎兵,帶上羅斯王的口諭快馬而來。戰士毫無惡意,也在於騎士的默許,他才順利與騎士本人相會。
然而自從戰士說明了羅斯大王的命令,自感被侮辱的騎士當即變了臉色。
下馬而去再下跪行君臣之禮?盤踞在歐塞爾城下的軍隊幾乎人人是金色頭發,再配上他們的自稱,他們都是諾曼人。
高貴的阿基坦騎士向諾曼人的酋長下跪,豈有此理。
騎士當即言辭拒絕,卻也沒有更進一步做過激的舉動。他抬起右手,手指塞進嘴巴裡狠狠吹了一記口哨,在所有扈從戰士聽到聲響後,就抓緊時間調轉馬頭撒腿就跑。
突然間,一百餘騎就剩下逐漸模糊的背影,很快便跑遠了。
“這是什麼情況?”留裡克探著身子不明所以。
菲斯克急忙問道“大王,他們居然是……逃了?我們是否追擊?”
“讓他們逃吧。我們就在這裡守著,更要做好防禦戰的準備。”
傳信的戰士垂頭喪氣地撤回來,他很自責地向羅斯王彙報自己失敗的工作。留裡克懶得因這點小事置氣,命令已經傳達到了,是查理的軍隊不領情,基由這件事,留裡克可以做出一項判斷——查理與效忠他的貴族心高氣傲。
法蘭克的大貴族都是這樣,在開戰之前一個賽一個的傲慢,在被痛打損失慘重後,一個個才變得願意配合。
那名帶兵撤退的騎士並沒有將查理的信件送到,他倒是通過親自觀察,意識到局麵遠超所有人的預估。他帶著扈從們迅速狂奔約莫三十公裡,順利回到熱熱鬨鬨的大軍營。
下馬的騎士抱住頭盔首先奔向波瓦蒂爾伯爵的大營,畢竟他對自己的封君直接負責。
各伯爵的軍隊分開紮營,因出兵最多、手握物資最多,龐大的波瓦蒂爾奧維涅軍排布在營地之首,他們的存在幾乎就足夠詮釋“禿頭”查理的軍隊是怎樣的存在。
甚至於伯納德本人也有爭取法蘭克王位的血統資格,他始終沒有這方麵的野心,倒是很樂意於將自己的外甥“禿頭”查理扶上王位。到目前為止,查理固然有野心把持王權,終究沒有什麼值得稱道的實權,儼然一副好拿捏的提線木偶模樣。
查理本人駐紮teranu修道院內,修道院搖身一變成為名義上的阿基坦國王王宮。小小的修道院迎來貴客,尤其是宮廷主教阿基烏斯始終伴隨在查理身邊。
查理的最大劣勢是手裡軍隊太少。
在法理上自己是數萬軍隊的統帥,奈何不過是他們共同推舉出的代言人,並非是他們的國王。
貴族們的大權來自於查理和路易,甚至可以追溯到查理馬特,那是自己祖輩賜予他們的世襲權力,反倒是自己的權力來自於他們的聯合施舍。
如果自己手裡有一支規模足夠大,實力足夠強的直統軍隊,情況就截然不同了。
查理身邊還是有高人的,最關鍵的就是宮廷主教阿基烏斯。阿基烏斯將前往奧爾良的聖十字大教堂,接替自己老師熱拿的班,也意味著接管奧爾良教區。阿基烏斯與查理關係很好,有著這一層關係,奧爾良就算被戰爭破壞得再殘破,查理都將利用那裡迅速擴張自己的嫡係勢力——畢竟他已經是奧爾良伯爵的女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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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爾良與歐塞爾太近了,如果以歐塞爾為首的勃艮第人依舊效忠洛泰爾,自身就麵臨著致命的威脅。實則一個愈發強大的勃艮第貴族同盟,他們的存在對整個阿基坦、圖盧茲都是生死的威脅。正因為有著共同的敵人,一支拚拚湊湊的大軍才能挺進到距離歐塞爾城僅有三十公裡的地方。
現在大軍停下了。
很多隨行的貴族很滿意此次戰略上的暫停,他們命令自己的部下磨刀霍霍,龐大的營區迅速傳播一些說法,所謂大軍停下是為了大規模戰役做準備,聯軍將在五月份發動一場對歐塞爾伯爵必勝的戰役。
但真實的情況比普通士兵間流傳的說法差異巨大,當騎士歸來,波瓦蒂爾伯爵伯納德意識到局麵過於複雜了。
ntianu騎士,他是根塞城堡的主人。根塞騎士領在波瓦蒂爾城的南部,阿基坦大道穿越其領地,如此重要的交通線自然交付親信使用。根塞騎士與伯納德並沒有血緣關係,因為當年還隻是奧維涅伯爵的伯納德,靠著武力吞並整個波瓦蒂爾伯國,一票聰明的下級貴族轉投新主子,根塞騎士就是其中之一。
也許這種背叛舊封君的家夥不該重用,伯納德畢竟鯨吞了一個規模很大的伯爵領,不得不留用一批貴族幫助自己的統治。
也是如此,被留用的貴族們需要用一係列的行動來回應新伯爵的恩情。
脫離大部隊充當使者一事冒著巨大風險,根塞騎士抱著上墳的心態帶兵前去,也是如此,一旦覺察到苗頭不對果斷逃跑。
根塞騎士站在伯納德麵前,添油加醋地說明自己的見聞。至於信件並沒有順利送抵一事,他完全沒有隱瞞,也對自己的失敗說了一大堆話做辯解。
伯納德耐著性子聽他說個不停,漸漸的,最初的不耐煩情緒消失了,已經年老的伯爵漸漸額頭溝壑縱橫。
伯納德拍得自己大腿啪啪作響,示意根塞騎士可以閉嘴了“這麼說,你見到了羅斯王本人?”
“是的,當時那個羅斯王距離我僅有一箭之地。”騎士如實回答。
“你並沒有和那個男人麵對麵。”
“我身份太低,我不能以站立的姿勢去麵對那個羅斯王。還好,我的眼神不錯。”騎士暗示自己真要見麵也隻能跪著或趴著。
伯納德懶得再糾結有的沒的“如何?聽說此人其實是那個雷格拉夫的父親。你覺得兩人長相如何?”
根塞騎士本來也僅僅與雷格拉夫有一麵之緣,因為根塞距離波瓦蒂爾較近,當查理正式冊封雷格拉夫為安茹伯爵時,根塞騎士也受邀前來充當儀仗。
“兩人幾乎一模一樣。”根塞騎士特彆說道“如果雷格拉夫再長大一些,應該就和他父親一樣了。”
“哼,說了等於沒說。兒子還能長著長著不像他父親?”伯納德微微撅起滿是胡須的嘴巴,態度鄙夷地嘟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