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塊名為法蘭克的大蛋糕被分的四分五裂，查理作為眾貴族推舉、被羅斯王國同意的“法蘭克國王”，僅在地圖上也看不出他有王者之姿。
查理的直轄地根本做不到一家獨大，他將實際控製著法蘭克族人高度密集的區域，無法對一些大貴族做壓倒性的優勢。
他也必須這麼做，隻有貴族們紛紛得到了一定利益，一個新的王國才能長存。
可危機早在勝利之前就已經埋下，阿基坦與圖盧茲分到的利益太少，加之查理的態度又非常堅決。尤其是伯納德，自己一直努力把親戚扶上國王位置，到頭來這小子還是更聽羅斯人的話，儼然是一個傀儡。
付出大量心血，到頭來地盤沒有擴張，反倒是多了擴大勢力的加斯科涅和勃艮第對自己製衡。
伯納德原本隻想帶上騎兵繼續參戰的，現在失望透頂，還不如乾脆退兵。
對於此，圖盧茲伯爵也萌生了相似的想法。
留裡克在給查理勾勒一副“正確”的帝國版圖，一個全新的法蘭克非常符合羅斯的利益，同樣也令原本一無所有的查理滿意。
不滿意的伯納德終於憋不住了，他挺身而出，差一點就拍桌子叫罵，倒是麵容上的怒氣清晰可辨。
伯納德直麵留裡克瞪大雙眼“你就是打算這樣規劃。我為了這場遠征出力如此多，難道到頭來我隻是帶著大軍進行一場旅行？”
留裡克也拉下臉來，反問道“在場的諸位都知道，你組織大軍其實是要攻擊勃艮第。要不這樣……”
話說一半，留裡克一把將同樣怒氣衝衝的威爾芬拉到身邊。“這位是勃艮第國王，如果你覺得不滿，你們大可擼起袖子打一架。不要讓普通戰士白白送命，伯納德，你敢不敢。”
“我……”伯納德完全語噎，支支吾吾想說些什麼又不好開口。
但年輕的威爾芬也有脾氣，在獲悉龐大的阿基坦軍隊的原計劃就是打算偷襲勃艮第，尤其是以偷襲的方式擊敗歐塞爾伯國。名義上大軍的統帥的查理，實則查理沒有實權。聯軍主力是伯納德的兵馬，各地盟軍也是伯納德以各種理由、乃至威逼“邀請”來的。
年輕人脾氣暴躁地叫罵道“你是花白胡子的蠢人，活了六十年竟然不敢堂堂正正作戰，偏偏像是竊賊一樣偷襲我。你應該感謝你的國王！偉大的查理宣布與我們結盟，這樣我的勃艮第軍隊就不會翻越汝拉山脈攻擊你的奧維涅領地。你不要忘了，你敢偷襲我，我也敢偷襲你。你是首先使用陰謀。”
此事，伯納德真是百口莫辯。論及誰先偷襲歐塞爾的，此人不正是雷格拉夫的兵馬嗎？自己明明是打算看著雙方打個兩敗俱傷，自己再帶領阿基坦地方軍隊摘桃子。
伯納德不想言語反駁，聽一個晚輩指責自己也是麵上無光。
本就新生退意的老家夥乾脆一咬牙一跺腳“既然如此，我宣布退兵。勃艮第人！你既然不願意見到我，我現在就帶兵回波瓦蒂爾，我不會偷襲你，這樣……你滿意了嗎？”
“好啊！”威爾芬掐起腰，探著頭嗆道“你最好現在就走，歐塞爾城本來也不歡迎你們高盧人。”
“荒謬！我乃真正的法蘭克人，可不是你一介勃艮第蠢驢能胡說的。”
伯納德自知就算拔劍決鬥也砍不過一個二十出頭的後生，再說“小狼”威爾芬這小子的魯莽衝動在諸多貴族中早已流傳。在和平的時代，本身就有很多大貴族想把女兒嫁給威爾芬，如此以來家族就能與持續強大的歐塞爾的勃艮第人勢力建立聯係。
現在看來，誰家閨女能順利嫁給威爾芬，已經是未知數了。作為勃艮第國王，小子目中無人可以理解。
伯納德想了很多，又鄙夷地看一眼威爾芬，故意說道“本來我打算讓我孫女嫁給你，我真是蠢。”
“你是蠢。你還是閉嘴吧。”
兩位大貴族乾脆爭吵起來，讓勉強和平的討論過於激烈。他們忙於爭吵完全將查理晾在一邊，弄得查理左右都不是。
最終還是留裡克充當斡旋者，他猛一巴掌拍得木桌都要碎裂。
“夠了！”他看看在場的貴族們，“爭吵無濟於事。伯納德，你究竟如何？如果覺得我們剛剛討論過的進攻方案不合理，你大可提出來，沒必要在這裡發怒。”
伯納德真想暴起反駁，所謂自己和威爾芬吵起來不全都是留裡克的挑撥？結果這個金發的諾曼匪首還來做大善人？倒弄得自己是貪婪的戰爭販子了。
本就萌生退意的伯納德真的被激怒了，他終於沒有克製住自己的情緒。一雙大手狠狠砸在木桌，竟然令這張原本擺放聖物的桌子產生裂紋。好在留裡克繪製的大地圖安然無恙。
伯納德氣勢洶洶地看著查理，呲著牙似要吃人。“查理！”他已經懶得用敬語“你的身邊有很多忠臣，不缺我一個！你既然與勃艮第結盟，就讓他們為你打仗吧！我還是一貫的態度，我支持你，我反對洛泰爾。這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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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理儼然被剛剛的暴躁舉動驚到，過去受驚的記憶突然浮現，整個人猛然一個哆嗦。“你……打算做什麼？”
“我要撤軍了。我既然與勃艮第人沒有戰爭的理由，再留在這裡隻是白白受辱。”
查理有些慌“可是，你撤了……我怎麼辦？”
“你自有天主保佑。哦，你還有很多忠臣。”
一下子，伯納德還是將查理推到了非常尷尬的境地。
原本伯納德考慮到自己的家族未來，設想著以更理性的態度麵對戰爭，結果查理的愚蠢行徑將自身表現得好似一條狗——羅斯人的獵犬。
查理居然同意一個離譜的權力方案，所謂他占有法蘭克族人的生活區域，結果四麵八方被諾曼人、勃艮第人、布拉班特人團團包圍。尤其是罪惡滔天的諾曼海盜，在查理這裡搖身一變成了大忠臣。
真正的忠臣反被邊緣化，如此全新的法蘭克簡直是醬缸裡醃爛了的蘿卜，根本臭不可聞。
伯納德不願意與一群怪人和蠢人合作，基於現實也能撕破臉開戰。
他表現得去意已決，現在就是逼迫查理同意。
查理這邊還在猶豫，還想著安撫一下自己的親戚，怎料心裡暗爽的威爾芬趕緊插上一嘴風涼話“你還是快走吧。你組織無數的農民為你的野心打仗，他們根本就不願意戰鬥，你放他們回去就顯得你很仁慈。還有，你還是趕緊回去。我真是擔心你在外征戰，你家裡的那個孫女，都不知道會被哪裡來的野男人偷襲。哼，你就是喜歡偷襲。”
伯納德真的勃然大怒，他猛地拔出劍就欲砍向威爾芬。“你！我殺了你！”
“那就決鬥吧。”威爾芬不甘示弱，他拔劍的同時，木著臉的康拉德一樣拔劍。
一對父子同仇敵愾，尤其是康拉德，阿基坦貴族勢力一直是勃艮第向西擴張的障礙，汝拉山脈以西的奧維涅地區如果可以納入勃艮第勢力可是大好事。
畢竟當年上述地區是西哥特王國的地盤，勃艮第王國與西哥特王國激戰到筋疲力儘，結果法蘭克人乘虛而入，最終擊敗了力竭的勃艮第……
哪怕此乃三百年前的事情，勃艮第既已複國，一個複興的王國不得不從故紙堆裡拿出爛賬，然後伺機向西方“討債”。
雙方隻是拔劍，他們怒目相對又都保持克製，再想想在大教堂內廝殺著實沒有必要。
留裡克也不斡旋的，他看得出真的打起來肯定是年輕的威爾芬贏，至少對於後來，留裡克願意評價此人是個狂戰士。
危險的舉動令坐在遠些地方的大主教們冷汗涔涔，他們也想不到貴族們連教堂的嚴肅威嚴都不顧了，搞得貴族們和諾曼人一樣野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