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可兒透過門縫隙悄悄望去。
房內,陸天寧和紀麗娘一個躺著,一個站著。那碗粥潑灑在地上,碗在地上碎成了兩半。
躺著的人緊閉雙眼,站著的人淚水漣漣。
“天寧哥,為什麼你不吃飯?是覺得這粥做得不好吃麼?我……我立刻去重新做一碗。”說完,紀氏抹著眼淚,彎下腰去撿地上的碎碗。
“我說了,我不吃!無論你做什麼,我都不吃!你沒聽到?”陸天寧猛地睜開眼,怒瞪著紀氏。
低下頭的紀氏沒有看到陸天寧隱藏在眼底的那抹心疼和痛苦。她被陸天寧再一次的怒吼聲嚇了一跳,心慌之下,手指被碎瓷片割出一道口子。
“啊——”她捂著手指,直起身,驚慌地看向陸天寧。
陸天寧看到紀氏流血的手指,心中大慟,本能地想起身去安撫自己的妻子。然而,他隻能抬起上半身,下半身如往常一樣毫無知覺,一分一毫都動不了。
他又急又慟又怒又悲,隻恨自己當時墜崖時未能當場死去。
受傷後,他生活不能自理,全靠老婆孩子照顧,否則,他哪能活到現在。
隻是,他終究拖累了他們。
前兩天那鋪天蓋地的絕望將他淹沒。
那天雷家媳婦在可兒房中吵鬨,他一字一句都聽得清清楚楚。當時他恨不得能衝過去,將老婆孩子護在身後。他掙紮著爬起身,卻摔到了床下。他拚命掙紮,可是身體卻像不是自己的,無法指揮半分,彆說是走到門口了,就是前進兩步都無法成功。
當時他又急又怒,又悲又痛,那種內心的煎熬幾乎撕裂了他的心房。
自從受傷癱瘓後,他也痛苦過,無助過,悲傷過,卻沒有真正放棄過。可那一刻,他內心萌生出了強烈的自暴自棄的想法。
五年了,整整五年了,他最終活成了一個活死人,活成了一個笑話!
他還能站起來麼?他現在就是廢物一個!彆說保護家人,就是自己想爬兩步,都做不到!
那時,忽然一個念頭在腦海中閃過:如果……如果他不在了,她們娘三個,是不是能過得更好?
這個念頭一鑽了出來,就再也壓不下去,不時地在他腦中閃現。
五年了,整整五年了。
麗娘為了他,前前後後找了不少大夫來醫治,村裡的,鎮上的,縣城裡的,甚至還有府城的,花了無數的錢財,將家底全掏空了,還欠了一屁股債。可是,所有的大夫都對他的傷束手無策。
他早就該死心的。
這樣重的傷,怎麼治得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