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安三十六年的秋天,對啟國而言,注定是一個多事之秋。
這一年的深秋,由禦史大夫金常的一次麵參開啟了針對辰王的宣戰,隨後,各種針對辰王夜文炎的彈劾奏章,如雪片一般飛向正安帝的禦案。
辰王府內,辰王世子夜雷這幾天天天失眠,嘴角上長了一圈火泡。辰王作為已有封地的親王,根據祖製,得日日待在封地,無事不得入京。可作為世子,他這些年來都居住在京城,美其名曰是為了替辰王在陛下跟前儘孝,實際上明眼人一看就知,這分明就是人質。
本來他也好好地待在他父王的封地上每日當他無憂無慮的二世祖,趾高氣揚不可一世,可沒想到五年前一道聖旨,就將他困在了京城。後來才知道,此旨是皇太孫向正安帝提議的。自此,他對那皇太孫夜風恨得牙癢癢。
他惡毒地想著,為什麼夜風當年不死在他娘肚子裡呢?生出來就是給他們辰王府添堵來的。
“世子,我們也要早做打算啊。”幕僚憂心忡忡,“陛下已下令大理寺立案,並令禦史台、大理寺和刑部徹查王爺被彈劾之內容是否屬實。禦史台和大理寺都不在王爺掌握之中,隻怕……”
夜雷背負著雙手焦躁地在房中轉了兩圈,氣急敗壞地問:“衝州平州兩地已被父王封鎖,各個關卡重兵把守,層層把關,這些官員是如何突破關卡,跋山涉水一路進京的?”
“世子,我懷疑這一切都是皇太孫的陰謀。彈劾隻是第一步。接下來,陛下一定會以配合審案為由下旨令王爺入京。”幕僚臉色凝重,“到時王爺將左右為難。若進京,必定被囿,如羊入虎口;可若不進京,則是抗旨不遵的大罪。”
夜雷端起一杯茶,猛地灌了一口,忽地將茶杯往地上一摔:“誰泡的茶,想燙死本世子?”
一旁的小丫鬟嚇得花容失色,急忙跪下請罪。
“拉下去,杖斃!”冷酷的聲音響起。
那小丫鬟麵色如土,立刻癱在了地上,張著嘴卻嚇得發不出聲來。
立刻就有兩名侍衛進來,將小丫鬟拖了出去。
幕僚心中一歎。
這已是近幾天的第三個了。
摔了個茶杯,奪了條人命,夜雷心中那股焦灼的鬱氣似乎消散了不少。
他一撩衣擺,坐在鋪著錦緞坐墊的座椅上,冷笑:“父王不會來的。”
“世子何以如此斷言?”幕僚疑惑地問道,“世子還在京城,王爺不會不管的。”
“在父王心中,隻有帝王霸業。若他心中有我,當初要送人來京城儘孝時,他怎麼會放著他那一大堆嫡子庶子不顧,偏要送我這個世子來表忠心?”夜雷冷笑,心中卻滿是悲涼,“我遲早會成為父王的棄子。”
幕僚心中一驚:“世子是不是多慮了?這虎毒還不食子……”
“那是因為你不了解父王。”夜雷忽地像是失去了全身的力氣一般,倚靠在椅上,歎道,“那夜風有一句話沒有說錯,在皇權麵前,沒有父子,隻有君臣。父王若要問鼎天下,就要擁有一顆帝王之心。而帝王,向來是沒有情的。”
幕僚心底駭然,他沒有想到世子居然是這樣的想法。
大業未成,父子之間便先生嫌隙,此非吉兆。
“世子,王爺向來看重於你。將來若是成事,你就是順理成章名正言順的太子。世子,那皇太孫向來善於詭辯,你可千萬不要被他挑唆了你們父子之間的關係啊。”
夜雷擺了擺手:“本世子都是三十多歲的人了,會被一個還未弱冠的小兒挑唆成功?你也太看不起本世子了。”
“世子……”
“好了,你不用多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