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還沒進門,就聽見許筱的聲音響起:“爹你回來了,今天乾活累不累呀,隔壁趙嬸子家的母雞把蛋下在咱們雞窩裡了,我偷拿上了等一會兒給你放在熱水壺裡,給你煮雞蛋吃。”
“還是我大閨女能乾有孝心。”誰不知道隔壁趙嬸子是個潑辣的,要是被她知道自己家下的雞蛋進了許家人的肚子,不鬨到門上就怪了,偏許強勝絲毫沒覺得許筱偷東西有什麼錯處,反而還狠狠誇讚了一番。
以小見大也難怪上輩子許筱有膽子敢灌醉趙維爬床,原來都是她爹從小教育出來的。
父女倆說著話,就掀開門簾進來,外頭冰天雪地,許強勝腳底下踩著厚厚的一層汙泥,擦洗乾淨的地麵赫然多了一連串臟泥印,他就跟沒看見似的,徑直進了裡屋拖鞋上炕,看見許瑤手裡拿著碗筷進來,臉就拉了下來:“不是病了嗎?我瞧你現在不是挺好嗎?明天跟我一起上工鏟雪。”
二丫頭連著燒了一天一夜,這才剛好些,就又要被自家男人押著去鏟雪,趙春蘭心疼的不行,可也不敢拗著許強勝的意思,低聲道:“瑤兒才剛好些,還是讓她在家多養兩天吧。”
“養什麼養?我看她就是筋骨犯懶,又不是沒給她穿衣服,雪地裡忙起來汗流浹背,怎麼就她摔一跤就能凍出病來。”許強勝眼睛一瞪,說話的嗓門明顯拔高了一度。
趙春蘭不敢再搭腔,諾諾地將燴菜擺上桌,許筱盤腿上炕看見又是白菜燴土豆,不滿的癟癟嘴:“天天都是白菜土豆,連點兒葷腥見不著,人都快饞死了。”
好在在吃飯的事兒上,許強勝沒有嬌慣她,拿筷子敲了敲裝著燴菜的盆:“什麼年月了,能填飽肚子不錯了,不吃出去玩兒去。”
“我這不是心疼爹嗎,你上了一天工,吃肉才能攢力氣,我吃什麼都行。”許筱湊到許強勝跟前,笑嘻嘻地晃了晃他的手臂,許強勝沒再說什麼,扭頭看見站在牆根的許瑤,頓時皺起眉:“杵著乾什麼,你弟呢?趕緊叫他回來吃飯。”
許瑤轉身走出去,外麵細雪紛揚,飄得無處不在,落到脖頸裡刺骨的寒冷叫人忍不住縮脖子。
上一世就是這樣,許筱嘴甜知道這個家是許強勝說了算,處處討巧賣乖,許強勝也吃這一套,逢人就誇大姑娘孝順,而自己隻會悶頭做事,從不往他跟前湊,自然處處不得眼,稍有不順意就扯著嗓門逮什麼話臟就罵啥。
自己受了委屈就隻能躲到地頭哭,每回都是趙春蘭深一腳淺一腳地出來找她,把她哄回家。
經曆了這一天,她始終迷糊的腦子終於轉過神,沒想到自己竟然重生回十四歲的時候,這年冬天村裡下了一場大雪,阻礙了通往鎮上的路,隊裡召集各家各戶身強力壯的出來鏟雪通路,乾上一天能領到十個工分,村裡男女老少都積極響應,許強勝見彆人家都兩三個人一起出來掙工分,他家隻有一個人,便將許瑤帶上,雖然年紀小賺不到十個,但乾上一天也能為家裡多賺兩個工分。
她在雪地裡摔了一跤可並不是沒站穩摔了一跤,而是被許強勝踹了一腳,掉進雪窟窿裡了。
隊裡人看著許強勝領著十來歲的小姑娘來鏟雪,天寒地凍,小姑娘鼻尖臉蛋凍得通紅,身上的棉襖也舊的掛著補丁,瞧著不厚實,就說了兩句。
許強勝氣不過,一口咬定許瑤是個能乾的,身上有力氣,在家就頂小子使喚,肯定不會拖後腿。
可乾活這種事,不是口號喊得響的就能真的乾的動,雪下的大,大人一腳踩進去都能漫到膝蓋,更彆提許瑤這身量未開的小姑娘,兩輪下來她就累得氣喘籲籲的,胳膊疼得掄不動雪鏟,臉也憋得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