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牌遊街可不是在隊裡轉一圈那麼簡單,而是被大卡車拉著,跟著一群罪犯到各村鎮,每到一個地方就要在公示區講述他所犯下的罪行,然後在烈日下接受批鬥。
有時候群情激奮,免不了被砸臭雞蛋,扔臭鞋拔子,這些都屬於正常想象,不會有人管,這還不算完,等到一天結束,再回到勞改所接受教育改造,第二天一早再繼續拉出去遊行,期間不管是吃飯還是上廁所牌子都不許取下來,真是苦不堪言。
不過許強勝是活該。
許強勝遊街的事情不到一天時間,全村人都知道了,人們七嘴八舌紛紛議論,還有那好事的特地借著串門的功夫,上門來打聽。
家裡出了這號人,許家的臉算是徹底丟儘了。田秀娥回了趟娘家,被幾個親姐一頓譏諷,當天中午連飯都沒吃,氣洶洶地就回了家,進門就站在院裡大罵:“自己家姑娘嫁不出去,壞了名聲成了個沒人要的破鞋,現在還連累著我們跟著遭殃,這日子沒法過了!”
許國誌拉都拉不回去:“行了,快回家吧,彆說了!”
“怎麼不叫我說,親閨女送爹局子,也就是他們家能鬨出這樣的事兒!我要是你就該收拾鋪蓋卷趕緊從家裡搬出去,丟死個人了!”
“我還指望著姑娘嫁個好人家飛黃騰達呢,現在出了這種事兒,回頭來議親的怎麼看咱們,這不是存心自己姑娘嫁不出去,帶害連累咱們家嗎?我罵她有錯嗎!”
田秀娥沒本事指著鼻子罵許強勝,話裡話外都是衝著趙春蘭去的,要是她能管住自家閨女,拉攏住自家男人,能出這擋事兒?
這一句句就像是針紮似的插在趙春蘭心裡,她不是個掐尖的性子,自己受了委屈默默流淚,把苦水往肚子裡咽。
許筱窩在房裡難得沒亂跑,她也實在沒臉出去,一塊兒玩的同學都知道他爹被掛牌遊行了,見到了還不知道會怎麼笑話她呢,平攤在炕上,聽著田秀娥的叫罵也懶得出聲,反正挨罵的不光是她一個,但心裡始終憤憤不平著,一邊兒怨許強勝辦事兒不靠譜,一邊兒又罵許瑤是個小賤人不安分,誰沾誰倒黴。
“砰”的一聲,正房的門開了,許老太陰沉著臉看著許國誌:“還嫌家裡不夠亂是嗎?你要是管不住你媳婦,就趕緊帶著她搬出去過,今天我把醜話撂在這兒,誰要是在這個家待不下去了,覺得丟醜抬不起頭,就趕緊搬走,許家的小廟容不下大佛!”
許國誌被罵得心虛,拽著田秀娥往屋裡走,田秀娥這才不甘心的朝二房瞪了一眼回了屋。
一連幾天,老許家被愁雲籠罩,就連高聲說話的都沒有,許家人一出門就要遭人指指點點,許老太沒受過這種氣,胸悶得好幾天下不了炕,不斷反省咒罵著當初許強勝出生後為什麼沒把他扣在尿盆裡溺死,生下這麼個混賬給老許家抹黑。
許瑤怕她氣出個好歹來,翻了中醫書上按壓行間穴紓解鬱氣。這件事她是受害者,可對她的影響最小,反正許強勝這個爹,她沒什麼感情,有這一遭算是徹底斷了父女關係,也正好。
接下來半個月,許瑤在高考複習之餘,除了帶著軍子和許英學習,還心血來潮寫了部短篇小說《夏鬨》投給順安日報,忙歸忙,卻是自從許強勝回來後,過得最安穩的一段時間。
出人意料的是,在這風口浪尖,彆人避都來不及,許少偉卻迎來了一樁喜事,先前劉英紅張羅的那樁婚事,永利村老夏家應下了媒婆,同意兩家相看相看。(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