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人證指向白芍,動機和凶器也呼之欲出,君若轉頭問眾人:“白芍呢?”
此刻,牡丹園中擠滿了人,環肥燕瘦,獨獨缺了白芍。
眾人四顧,推出來個丫鬟。
這是一個滿臉麻子的塌鼻子姑娘,君若見過,是白芍的丫鬟。
“白芍姑娘說約了人,出去了。”那丫鬟顯然有些害怕,腿肚子都在打顫。
約了人?約了誰?會是她嗎?
君若蹙了眉,問道:“什麼時辰出門的?約了誰知道嗎?”
丫鬟戰戰兢兢地說:“未時一刻就出門了,不知道約了誰。”那模樣,像是下一秒就能哭出來。
白芍心氣高,誰都瞧不上,這丫鬟怕是沒少受她搓磨,這膽子小得跟老鼠似的。
君若放柔了語氣:“她今日去過哪裡?說過什麼話?或者有什麼異樣嗎?”
那丫鬟望一眼月奴兒,突然就跪下了:“早上,我陪姑娘去了趟集市,我一直陪著。中間,姑娘遣我去買棗糕,我們分開了有半盞茶的功夫。
回來後,姑娘好似挺開心的,還賞了我一塊棗糕。從集市上回來時,我和姑娘路過月枕橋,她站了一會兒,她說......她說......”
那丫鬟又瞧了眼玉奴兒,支支吾吾的,隻一個勁兒地掉眼淚。
“有什麼你就照實說。”玉奴兒蹙了眉,聲線冷得像喉間含了塊冰,每個字都被冰塊凍過。
那丫鬟嚇得一激靈,忙不迭地說:“她說她的姻緣就在那月枕橋上。”
不夜城有不夜城的規矩,姑娘們都是簽了賣身契的,誰要是起了什麼不該有的心思,便會重罰,也難怪這丫鬟不敢說。
君若抓住了重點,她拿出腰間的小紙條,問:“這可是白芍姑娘的字?
“是的,是姑娘的字。”丫鬟看了一眼,點頭應是,心裡頭卻打起了鼓,白芍姑娘早先是故意支開她約人?
君若與司沐對視一眼,不免有些疑惑。
按照之前的猜測,她們更傾向於是洛粉相邀,以為她知道一些案件的內情,沒想到卻是白芍把主意打到君若身上,約她來一出橋頭幽會。
確實,這不夜城中可不止洛粉一人用的牡丹香,還有一心想要重回牡丹園的白芍。
丫鬟身邊的龜公看到紙條輕咦了一聲。
“怎麼了?”君若問。
龜公有些遲疑,咬了唇,眼珠子不停地轉著。
“現在說還是回大牢說,你自己選。”君若沉聲。
龜公哆哆嗦嗦地從衣襟處翻出一張紙條,遞給君若。
那紙條皺巴巴的,君若展開紙條,上麵寫著:“酉時,月枕橋。”
君若細細打量,這張紙稍大些,三麵裁剪工整,頂部並不平整,像是被人隨意撕下的。
君若將兩張紙拚在一起,果然嚴絲合縫。
拚好後,酉時位於紙張正中間,申時就可憐兮兮地窩在角落了。
這是什麼意思?地點都是月枕橋,隻是時間不同。一個是酉時,另一個是申時。
難道白芍一開始是打算約她在酉時見麵,後來撕了點邊角把時間提前到了申時?
再仔細看去,君若發現了異常。
兩張紙上的簪花小楷看著很像,但仔細去看,能看出並非出自同一人之手。
君若問丫鬟:“這是白芍姑娘的字嗎?”
丫鬟看了許久,搖搖頭:“我......我不知道。”
君若揚聲問:“請問哪位精通書法?”
一女子走了過來:“我看看。”正是玉茗。
昨日的姑娘裡,玉茗給君若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君若去聞她的手時,曾瞧見她的衣袖內藏了本書。那會兒君若便覺得,這不夜城是個有趣的地兒,不似尋常聲色犬馬的煙花之地。
玉茗看了一眼,便說:“這是洛粉的字。”
玉茗又補充道:“我們不夜城的姑娘,都是媽媽找了先生開課教學的。
先生古板,覺得簪花小楷好看,所以我們不夜城的姑娘,人人都會一手簪花小楷,又因是同一個先生教學的,所以寫的字很像。”
君若道過謝,問龜公:“這紙條你怎麼來的?”
“早上拉架時,從白芍姑娘身上飄下來的,我就收起來了。”龜公回答。
君若有些懷疑,問道:“不過是一張紙,你收起來乾什麼?”
龜公又開始支支吾吾了。
司沐一掌拍在幾案上,嚇得龜公腿一軟跪了下去:“貴人息怒,我說,我說實話,媽媽嚴禁姑娘們和客人暗通款曲,我以為是白芍姑娘打算私自約人,想......想......換些酒錢。”
君若蹙眉,如果真被這龜公威脅,恐怕就不是酒錢那麼簡單了。但現在不是關心這個的時候,左右要先找到白芍。君若問:“還有哪位有關於白芍的消息?”
“我在未時三刻還瞧見白芍了,鬼鬼祟祟的。”說話的是廣寒仙,她懷裡抱著一隻通體雪白的兔子。
兔子不太配合,一個勁兒要往外鑽。
廣寒仙揪著兔子的長耳頭,手上用了些力道。
菡萏瞧著心疼不已:“欸,輕點兒。”說著,順手從袖擺裡掏出根胡蘿卜去喂兔子。
廣寒仙白了菡萏一眼:“就你多事,這兔子隻認你不認我。”
君若剛剛聽菡萏說過,之前她排名第九,當廣寒仙時這兔子應該是菡萏在養的。
君若收回思緒問道:“在哪裡看到的?”
“就在這牡丹園,這兔子偷溜出來,我去逮兔子瞧見的。白芍就貓在窗下,假山擋著,我聽動靜以為是兔子,乍一看那麼大一隻,還以為兔子成精了,嚇了我一大跳。”廣寒仙指向窗子,雕花小窗正對著梳妝台。
君若走到室外,窗戶未關嚴實,漏了條小縫,透過這條縫隙,剛巧能瞧見梳妝台的情形。
君若回到房間,問:“白芍和洛粉不對付,你就不好奇白芍躲在這兒乾嘛?”
“她們倆一腦門官司,平日裡就是打打嘴仗,橫豎也就是互扯頭發互撓的,我可不敢攔。
白芍那性子,逮誰撓誰,真打起來,養著那群大老爺們兒也不是吃乾飯的,輪不到我判案。”廣寒仙一臉地無所謂。
其實說到底,不過是各掃門前雪罷了,保不齊還有看戲的,在背後掰扯是非的。
線索都指向白芍,那白芍在哪裡呢?
思忖間,外頭有人敲擊欄杆。眾人朝聲音處看去,竟然是忍冬。她一手捂著脖子,一手指著外邊,神色焦急,奈何嗓子受傷,隻能發出喑啞的“啊啊啊啊啊”聲。
不知何時,風伯已經被玉奴兒逼到了門口。他離得最近,速度也快,率先走了過去。
忍冬見來人了,就捂著脖子往外跑。
君若一行人也緊跟上去,不知要去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