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便過了兩日,明日便是婚期。
司沐和君嶼一道送君若去幽冥澤。
君若手裡牽著司虺虺,遠遠地便看到彼岸花開得如火如荼。
到了近前,有人在朝他們揮手“姐!”是南星。
君若望一眼司沐,朝南星奔去。
爾後,五人盤腿坐在彼岸花叢中,四人坐得板正,司虺虺坐不住,但礙於司沐在,便偷偷去揪君若的衣角玩。
君若的目光在四人臉上依次滑過,真好!都是她養大的孩子們!
君若有一下沒一下地撫著彼岸花的花瓣,問道“你們聽過彼岸花的故事嗎?”
“姐姐要講故事啊。”南星興奮極了,忙躺下,枕著君若的腿,說“好了。”他已經很久很久沒聽君若講故事了。
司虺虺也有樣學樣,枕著君若另一條腿。
君若有些啞然,司沐和君嶼兩個人的麵色都不太好,但他們犯不著跟兩個孩子爭風吃醋,便忍了下來。
君若指著一側的忘川說“傳聞遠古時期,鬼境被這條忘川隔成了兩塊土地。”
南星支著頭往忘川另一側望去,黑黢黢的一片,隻看到翻滾的忘川水,什麼也看不到。
南星又將腦袋擱君若腿上,喃喃道“怎麼現在隻有這裡了?”
“彆急,聽我慢慢講。”君若摸了摸南星的額發,“彼岸花開一千年,落一千年,花葉永不相見。
司花的花妖,名蔓珠,司葉的葉妖,名沙華,這邊花開,那邊便花落,這邊花落,那邊便花開。
千年的花開花落,他們隻能匆匆見上一麵,又分彆趕赴兩岸,千年的時間裡,他們就這樣隔河日夜曆數著這河中往來的魂魄。”
“那他們一定很寂寞吧。”南星闔著眸子,“我一個人在穹蒼宮等你時就覺得很寂寞。”
司沐和君嶼也明白個中滋味,好像人生中大多數的時間都在等待,而等待一詞,本就寂寞。
“是啊”君若輕輕地歎,“每次起風時,蔓珠好似能聆聽到來自忘川彼岸的聲聲歎息。
她倚在繁花叢中,淚水漣漣,花瓣開了又落,被忘川帶走。
蔓珠做了一個夢,夢見了沙華,一襲青衫,赤足在彼岸奔跑,葉已落儘,荊棘遍地,鮮血浸漬了他的袍角,染了點點緋紅,恍惚間,竟似彼岸花開放。
夢醒後,蔓珠望著遠去的忘川,淚水瑩瑩。這忘川,泅渡了多少的魂魄,卻唯獨渡不過自己。”
君若望向遠方,目光是虛的,那裡隻有滾滾的忘川水,落不到實處“沙華終日裡佇立忘川彼岸,看著飄來的片片花瓣,花瓣上又開了思念的漣漪。
他輕吻花瓣,是鹹的,伴隨著血色的憂傷鋪天蓋地,他知道了,她同他一樣,淬了相思如刃,刀刀直入心房,空餘相思淚斷腸情,儘數撒了這忘川。
他喃喃念道,‘此生無愛怎堪?莫怪,莫怪,縱使入了這忘川,輪回宿命也罷。’夜起,月升,長袖一揮,飄向彼岸。”
司沐微微蹙起了眉,望向君若的眸子晦暗不明。
君若唇角氳了笑意“多少個千年,彼岸花,隻見花,不見葉,一夕之間,竟長出了碧翠的葉。
花繁葉茂的儘頭,有一襲青衫。天涯咫尺,何須言他,十指交纏,連理的花葉何闌乾。終是等到花開見葉,他們許下了同開同落的誓言。”
“後來呢?”倦意來襲,司虺虺問得含糊。
“後來啊,沒有後來。”君若替司虺虺撩開頰邊的發絲,“睡吧。”
司虺虺囫圇著應了一聲,漸入夢鄉。
小孩子好騙,大人可未必。
周遭花開成海,無一片綠葉,便昭示了結局。
司沐未發一言,剛想起身離開,卻發現自己四肢癱軟,隻能撐著地勉力坐著。
司沐扭頭看去,身後的彼岸花叢搖曳著,每一朵花瓣都在戰栗,絲絲縷縷的紅霧糾纏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