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沐回來的消息不知怎麼的就傳了出去。第二日,人一波一波地來。
司沐不認識,常躲出去,反倒是君若一直在招待。
司沐樂了個清閒,白日裡不見人影,夜裡則準時出現,抱著她睡覺,好幾次險些擦槍走火,都被他忍了下去。
風伯和玉奴兒也來了,說是小築簡陋,要借滄墟辦婚禮,滄墟就這麼熱鬨了起來!
待到婚禮那日,君若早早起來,床上空空,司沐不知去了哪裡。
“醒了?”玉奴兒穿著嫁衣,身後跟著扶桑、墨泠、儘歡,也穿了嫁衣。
君若有些懵,視線在她們身上掃來掃去,最後落在其餘三人身上“你們仨也今日成婚嗎?”
“可不敢這麼說。”墨泠剜了君若一眼,“昨夜雨師說不能讓風伯娶得那麼簡單,讓我們換上嫁衣,蓋了喜帕,讓風伯猜。快些起床,抓緊時間打扮打扮。”
君若眼睛一亮,來了興致,這倒是有趣。
君若坐在梳妝台前,便有人魚貫而入,帶頭的正是洛芷。
“舅母,你怎麼來了?”君若之前對淮洲沒大沒小的,常“淮洲!淮洲!”地叫喚,對洛芷也是。但自從知道淮洲和漣漪的淵源,便改了稱呼。
漣漪和淮洲同屬鮫皇一脈,洛芷雖說隻是婢女,但漣漪是把他們倆當成自家弟弟和妹妹來看的。君若雖與司沐定情,但到底還差最後一步,便喚她舅母。
洛芷笑得慈愛“沐兒回來了,我盼著你們倆早日成婚,先練練手。”
“他還以為自己是我養的外室呢。”君若嗔怪道,一張小臉卻是緋紅一片。
洛芷寬慰道“反正人都回來了,總歸會想起來的。”
三人在君若瞧不見的地方交換了個眼神,一旁的鮫人侍女們掩唇偷笑。
君若已經洗漱了,有侍女捧著個托盤,盤中盛了一個貝殼,一旁的紅色絲帕上放了根紅色絲線。
君若有些詫異“我就是幫著奴兒戲弄風伯,怎麼還得挽麵?”
“你就當幫幫舅母練手。”洛芷搭在君若的肩,不待她再說話,便打開了貝殼,裡頭盛著已經研磨好的珍珠粉。
洛芷將珍珠粉均勻地鋪在君若麵上,指尖勾著紅線,說著祝詞“一根紅線絞紅顏,香閨對鏡胭脂雪;雙絲並蒂手中纏,換得新婦俏容顏。”
又一侍女奉上托盤,紅色絲帕上放了貝母梳。
梳齒順著如瀑的發絲而下,洛芷的聲音有些哽咽“一梳梳到尾,良緣夙締,佳偶天成;二梳梳到尾,琴瑟在禦,莫不靜好;三梳梳到尾,鳳翥鸞翔,雍雍喈喈。”
“舅母”銅鏡中現出洛芷含淚傷懷的模樣,君若不免有些憂心。
洛芷擦去眼角的淚,說“若你娘親見著了,必定歡喜。”
君若點了點頭,心下不免黯然。
所有人都覺得司沐歸來是神跡,唯獨君若知道,那不是!
在虛無之境中,司沐不是無緣無故昏迷的,是她出的手。
君若將司沐種下月鮫之事同漣漪說了,詢問可有解除之法。漣漪搖了搖頭,說世上無解。
君堯卻告知她,上邪之術或可一試。
上邪是天龍族秘法,施術者可與受術者命脈相連,但也有弊端,一人生即二人生,一人死即二人死,是生是死全憑造化。
所以,那一日,是君若的一次豪賭,賭贏了,那便是一人生即二人生,賭輸了,大不了一人死即二人死,總歸是生死與共了。
天地垂憐,她賭贏了,她知道,既然自己活了下來,那麼司沐也必定會歸來。
隻是,她也付出了代價,她的靈力停滯不前,也再未有能力溝通虛無之境,怕眾人擔心,便瞞了下來。
“誒呀,瞧我,這大喜的日子,提這個乾嘛!”洛芷撫了撫君若的背,安撫道,“梳妝吧!”
君若思緒還未完全回籠,自然也沒注意到洛芷話裡的怪異。
綰髻、梳妝,到了換嫁衣時,君若才發覺這嫁衣是司沐藏在海市三樓密室的那一套,之前還未完工。
不待她細想,外頭便傳來雨師的聲音“來了!來了!”
紅蓋頭遮了視線,君若隻得垂著頭瞧著自個兒的腳尖往外走。
君若一直計算著步數,約莫是到了木棉花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