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睡著了嗎”
林江年輕聲喊了一聲。
紙鳶沒動,沒反應。
不過,林江年知道她沒睡。
依舊凝望漆黑房梁,林江年突然開口“這一次,咱們跟王家的梁子算是結下來了。”
“你說,要怎麼跟他們算這筆賬”
身旁的紙鳶依舊沒反應。
“真沒想到,王家竟會這麼狠,為了銷毀證據,情願自損一千,付出慘痛的代價”
說到這裡,林江年停頓了下,又瞥了她一眼“不出意外,那後山密室應該已經完全倒塌,王家在密室內的所有罪證都被掩埋”
“沒了這些罪證,你還能扳倒王家嗎”
沉默。
寂靜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林江年以為紙鳶已經睡著時,身旁,一個略冰冷沙啞的聲音傳來。
“沒有證據,他們依舊會死。”
語氣冷冰冰,聽出了一絲殺意。
“這倒是。”
林江年點點頭。
他們的確該死。
如果說,之前與王家的恩怨是紙鳶一個人的事情。那麼已經不是了
王長金炸毀後山密室,毀了所有罪證,也同時致林江年於死地。
若非紙鳶舍身相救,林江年恐怕已經死在那裡。
這個仇,自然要報
至於如何報
林江年心中,倒是已經有了個計劃。
對紙鳶而言,她報仇是想為薑家平反。但對林江年而言
臨王世子報仇,需要理由麼
很顯然,不一定需要
“對了”
林江年突然想起什麼,若有所思道“當年你們薑家被汙蔑謀逆叛國,應該是出自王家手筆吧”
“王家與外邦敵國私通,將罪名嫁禍給了你們薑家”
又是許久的沉默。
紙鳶才沉聲開口“王家是主謀”
林江年聽明白了,還有從犯。
至於從犯是誰,他沒有再問,但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當年薑家也算是潯陽郡第一大家族,一夜之間土崩瓦解,一個王家絕不可能有此能力本事。王家的背後,多半還有勢力在推波助瀾。
林江年聽出了紙鳶語氣中的那幾分冷意,輕笑一聲,扭頭看了她一眼“你說,這算不算是當渾濁多了,清醒也是一種錯了”
當年的薑家,或許就是這潯陽郡唯一清醒著的
“大概吧。”
紙鳶的語氣有些輕,不冷不淡。在沉默了許久後,又突然開口。
“那殿下,是想當個渾濁的人,還是個清醒的人”
林江年略有些意外,扭頭看她,輕笑一聲“當個什麼樣的人,很重要嗎”
紙鳶沒有開口。
林江年則是笑笑,微微眯起眼睛,“清醒和渾濁,誰又能真正說的清楚若我來選的話,本世子倒是想當個渾濁的清醒人。”
“二者,其實也並不衝突。”
這世界上,哪有那麼多的非黑即白
很多時候,渾濁與清醒難以劃分。
就比如說林恒重,在京中朝堂臣子的眼裡,他是大權在握,對王朝虎視眈眈有謀反之心的的亂臣賊子。在京中百姓眼裡,林恒重是那蠻荒之地未開化的野人,殺人不眨眼的惡魔,手上不知沾染多少冤魂。
可在臨州百姓眼裡,林恒重又是勤政愛民的王爺。在林恒重的治理下,臨州這個蠻荒之地成了南方經濟中心,百姓安居樂業,和平安定,百姓們對那位王爺無不稱讚有加,除了生了個不爭氣的紈絝世子之外,幾乎沒有彆的缺點。
那麼,他到底是個好人還是個壞人
恐怕林恒重自己也想不明白這一點。
“”
黑暗中。
紙鳶背對著林江年,那雙清澈明亮的眼眸盯著牆壁,她神色恍惚,似有些意外。
低眸,像是在默念著什麼。
怔怔出神許久。
窗外,冷風似乎逐漸停歇。
房間內外,一片寂靜。
紙鳶依舊沒有多少困意。
或許是緊張,或許是不適。
這是她第一次與異性同床共枕,這種感覺甚至比當初殿下小姨硬要跟她一起睡時還要不適應。
那種緊張不安的情緒始終籠罩著她,不安中甚至有些惶恐
連她自己都不清楚,之前為何會突然讓他彆去了
紙鳶不清楚,也找不到答案。或許是一時念頭起,亦或者有彆的原因
當林江年躺上床的那一刻,紙鳶甚至連呼吸都幾乎驟停。緊張不安的情緒蔓延,她不敢轉身,也不敢動。青絲之下是一張通紅滾燙的臉龐,以及那難以言明的情緒。緊咬銀牙,顫抖著嬌軀不敢有任何動靜。
雖然心中清楚,殿下並不會對她做些什麼至少現在不會。
可是,她依舊很怕
怕殿下會發現她渾身顫抖,害怕緊張的模樣。
更害怕殿下發現她此刻脆弱不安的樣子她不想被任何人看到。
直到身後傳來細微平緩的呼吸聲,許久沒說話的林江年似乎已經熟睡。
夜深人靜,窗外沒了冷風侵襲,房間內餘留下林江年平緩的呼吸聲。
很近,像是縈繞在她耳邊。
原本渾身緊繃的紙鳶,聽著這熟悉的呼吸聲,不知為何,原本緊繃的身軀逐漸微微放鬆下來。
不過,她依舊不敢轉身。
怕有稍許的微動,會驚醒了他。
直到又過了許久,身後呼吸聲依舊平穩,像是早已熟睡。
紙鳶才終於深深鬆了口氣。
隨著精神放鬆下來,困意瞬間湧上心頭,紙鳶閉上眼睛,迷迷糊糊睡著過去。
這一夜,她睡得無比安心。
第二天醒來時,天色已經大亮。
睜開眼時,房間內空蕩蕩。
紙鳶低頭,瞧見自己身上的衣衫穿戴整齊,微鬆了口氣。
但緊隨而來,看著身旁空蕩的位置,又有一股莫名情緒湧上心頭。
昨晚
紙鳶低眸,不知想著什麼。
許久之後,她翻身起床,推門走出。
今日天氣不錯,外麵出著太陽,曬在身上暖洋洋。紙鳶這才意識到,她竟睡到了臨近中午
或許是受傷不輕,亦或許是昨晚睡的太安心,以至於她昨晚睡的太沉,甚至少了幾分對陌生環境的警惕。
“姑娘,你醒了”
耳邊傳來老婦熱情驚喜的聲音,紙鳶扭頭,見一旁屋簷下老婦正關切的看著她“昨晚睡的好不好身體沒什麼不舒服的吧”
紙鳶依舊不知所措,沉默的點點頭。
老婦點點頭,又道“餓了吧快來吃飯吧”
這一次,紙鳶沉默了後,點了點頭,正要邁步時,又似乎想到什麼,美眸掃視了一圈四周“他”
“在哪”
老婦笑道“你家相公正在後院弄藥呢。”
紙鳶臉色微紅,有些不習慣這個稱呼。
不過卻也沒有開口解釋。怔了怔“弄藥”
“對啊”
老婦點頭,笑著解釋道“你相公一大清早就醒了,說要去後山摘些草藥給你治傷。一大清早就去了,這不才回來沒多久,還帶回來了很多山上草藥”
老婦言語中滿是對林江年的誇讚。
從那位林公子身上的穿著打扮來看,非富即貴,一看就是富貴人家公子。一般的有錢富貴公子大多養尊處優,可沒有一個能像林公子這樣對自家娘子這麼好。
這林公子又是忙前忙後通宵照顧,無微不至,又是一大清早去采藥熬藥,忙碌了一個上午都還沒來得及吃點東西,就連老婦的那個女婿都沒對她女兒這麼好過。
這林公子,可真愛她的娘子啊
老婦忍不住感慨,又偷偷打量了一眼麵前的紙鳶。
不過,這姑娘長得貌美如花,跟天仙似的,倒也跟那林公子很般配。
當真是郎才女貌
紙鳶怔在了原地,目光恍惚。
他,一大清早的去後山采藥
給,自己療傷
這一瞬間,紙鳶心頭似有什麼東西被撩撥了下。
猛地一顫
後院內。
林江年正挽著衣袖,將采摘回來的藥草搗碎,弄成黏糊狀。綠油油的藥草被搗鼓成了墨綠色,院中彌漫著濃鬱的藥草香氣。
林江年又往搗碎的藥草裡麵添加了一些粉末,攪合了一番。
大功告成
看著盆中自己的得意之作,林江年滿意的點點頭。
難看是難看了些,但這可是如意樓內珍藏的藥方上記載能治外傷的良藥
抬起頭,這才瞧見院中不遠處不知何時多了道身影。
紙鳶。
她正靜靜站在屋簷下,眼神有些複雜。
一襲樸素衣裳難掩清冷氣質,精致五官上有著幾分難以言明的情緒,如同一座雕像,就這樣靜靜看著他。
“醒了”
林江年瞧了她一眼。
紙鳶沉默,目光落在林江年身前的盆內,那一盆黏糊的藥草碎汁,略有一絲疑惑。
“這是什麼”
“藥草”
紙鳶沉默,“你去哪摘的”
“後山。”
林江年語氣略有些得意,這可是他的得意之作。
紙鳶則是沉默,看了看盆中,又看了看林江年,欲言又止。卻又什麼都沒說,隻是眼神愈發複雜。
林江年瞧了她一眼“吃過飯了嗎”
紙鳶沉默,微微點頭。
“那你先回房間準備一下。”
林江年點點頭,指了指盆中“等下幫你上藥。”
紙鳶下意識點頭,轉身準備離開。
不過剛邁出一步,又意識到什麼,停下腳步,回頭。
“上藥”
那清冷絕美的臉上,浮現起一抹疑惑。
“上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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