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帝的聲音突然變得有些落寞“日後,大寧王朝江山就要交到你手上。希望你不要讓朕失望,也不要讓列祖列宗失望”
皇後娘娘的聲音微微顫抖,臉上更是布滿愁容,眼神複雜的看著他,眼眶紅紅著。
麵對寧帝那冰冷的眼神盯視,李辭寧沉默良久,最終深呼吸一口氣。
“是。”
正欲起身時,又似想到什麼“父皇”
李辭寧沉默了片刻。
“怎麼回事”
“兒臣定會謹記父皇教誨。”
唯獨可惜的是她是女兒身
聽到這話,李辭寧驚愕的抬起頭。
暗門後,是一處密室
密室的四周由石壁組成,極為簡陋,與繁華的皇城奢豪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聽說公主打算去臨州的臨王府,想進如意樓找給太子殿下療傷的藥,你知道嗎”
“兒臣,拜見父皇”
這一幕,讓李辭寧難以置信
寧帝語氣突然暴怒,冷冷嗬斥打斷了他。
“但,情況卻很不妙”
宮中發生了這麼大的事,哪怕她身居後宮,又怎麼可能沒聽說過
明明還是冬天,宮殿內卻有了幾分春色。
“父皇,您您這是怎麼了”
李縹緲皺起眉。
論功績,足以比肩太祖
相同的樣貌,不同的氣質在兩人身上完美展現出了反差。
寧帝沉聲道“縹緲,朕一直都對你寄予了厚望”
他如何都輕鬆不起來。
靜寧宮內。
李辭寧開口問起。
李辭寧道“縹緲在宮中陪著母後。”
他還活著,自然不用太擔心林恒重會反,可他駕崩後呢
院中,李辭寧緩緩抬頭,看著前方大殿,片刻後,轉頭注視著陳昭。
“到時候,你會跟公主一起去嗎”
寧帝眼神冷冷盯著他,“你可知,若今天出現在這裡的不是你,是元兒,你猜會如何”
內殿中擺放著幾尊佛像,佛像前放置著貢品。除此之外,四周空蕩蕩。
李辭寧點了點頭,直接去了後院。
她也知道,辭寧的確已經儘力了。
他的確對此事有所耳聞,宮中史料上記載著,十幾年前,父皇曾有過一次對南疆諸國的禦駕親征。
最終。
聽到這話,李縹緲終於抬眸,身為微凝。
更甚至
仿佛隨時都會沒了
“這件事,隻能你去做也隻有你才能辦得到”
“”
想到這,皇後娘娘眼淚便不住的往下流淌,傷心欲絕。
“是誰把您變成了這樣”
“娘,你彆太傷心難過了”
“朕傷勢雖然看似痊愈,但卻在不知不覺的情況下,被人下了毒”
他聽的出來,父皇這是在交代遺言後事。
“此種蠱毒太隱蔽,尋常人根本察覺不到朕當時雖感覺身體不適,但並沒有放在心上。”
“你不覺得你是在畫虎類犬嗎你學不會公主的氣質,不倫不類,不覺得很滑稽嗎”
明明二人幾乎完全相同的樣貌,但兩人身上的氣質卻完全不同。一個略顯熱情嫵媚,另一個則是冷冰冰。
屋簷下,清冷少女一言不發,懶得理她。
“彆急”
李縹緲走進去。
見縹緲雖眉間依舊還有些許虛弱神情,但看似並無大礙,李辭寧鬆了口氣。
寧帝道“如今南北兩王虎視眈眈,朝堂之上派彆錯綜複雜。無論是你還是元兒坐上這個位置,都將麵臨著各方的壓力他豈會有當一個殘暴帝王的機會”
李辭寧盯著他。
半響後,女子輕歎了口氣。
李辭寧收回視線,看向前方內殿,神色微凝。
“喂,我在跟你說話呢你就是用這樣的態度對你親姐姐的”
錦繡突然扭頭看向安寧。
一身黑袍,身形佝僂的陳昭擋在了李辭寧的麵前。
“林恒重手握重兵,在王朝南方盤踞虎視眈眈。等朕駕崩後,你皇兄一定壓不住他。即便他不會反,但林家也會徹底失控,成為王朝的一顆毒瘤”
錦繡翻了翻好看的白眼“你長的有我高嗎你有我成熟嗎你身材比我好嗎你胸脯有我大嗎”
殿外,禁軍將士全副武裝,等候多時。
李辭寧沒有繼續說下去,但皇後娘娘明白了什麼,嬌軀一顫。
李辭寧走上前,恭敬開口。
“你知道孤在說什麼”
所以,他不能死
李縹緲眼神中不喜不悲,平靜的望著眼前的寧帝“縹緲知道。”
“孤要見父皇”
“哼”
“你可知朕為何不看好你就是你這般優柔寡斷,太過於心軟,廢物”
一直沒反應的清冷少女終於回頭看了她一眼,板著臉道“我是姐姐。”
“那,你打算怎麼處置他”
佛像前的蒲團上,一道略顯滄桑的身影背對著門外坐在那兒
“你猜對了一半”
早有高手等候多時
陳昭的反應,愈發讓李辭寧堅定父皇可能出事的念頭。
“三弟他,該如何處置”
像是在恐懼著什麼。
“朕,恐怕沒有多少時日了。”
在麵臨生死時,哪怕是高高在上的王朝天子,也不可避免的會感到恐懼。
李辭寧看向她“父皇,說要見你”
寧帝似想到什麼,深邃的眼眸底泛起一抹擔憂“朕給你留下了兩道難題,恐怕,需要你自己想辦法了”
“朕知道你不喜,但朕也沒有更好的選擇你出身在皇家,這是你的幸運,也是你的不幸,你明白嗎”
出現在他眼前的,是一位看上去如同行將就木的老人。
李縹緲微怔了下,臉上並沒有太多意外之色。
更不能被人知道他將要死
而閉關,是他最好的選擇。
寧帝聲音異常低沉。
“無論是讓你從小習武,送你去劍道傳承,還是學習那些有關文韜武略,治國之策的書籍,都是為了做後手準備”
此聲音一出,李辭寧猛然抬眸。
“你是朕最寵愛的女兒,你一直都很優秀,也從未讓朕失望過”
“好想出去轉轉,也不知道外麵情況怎麼樣了憋在這裡,快憋瘋了”
李辭寧點頭,“兒臣告退”
眼前這風燭殘年的父皇,已沒了半分昔日那雄偉高壯的氣勢。父皇的話,如同沉重的責任般,重重的壓在他的肩頭上。
李辭寧恭敬開口。
“殿下,請吧”
“父皇”
相互對峙
他本能的想反駁什麼,但話到了嘴邊,卻又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李辭寧壓抑住心頭激動情緒,整理了下身上衣衫,邁步,踏入內殿中。
“可惜啊”
而此時的李辭寧,也瞬間明白過來父皇的良苦用心,他心頭有種說不上來的哽咽情緒湧現。
半響後,方才開口“所以,父皇一直是想讓三弟來當儲君”
尋常傷勢對他來說,並無大礙。
“朕,不能再現身了”
李辭寧還是沉默著。
陳昭低眸,但隨即又道“老奴奉陛下之令,嚴禁任何人靠近打攪陛下清修殿下,還請不要讓老奴為難”
“孤要見父皇”
“毒入骨髓,已無藥可救”
陳昭靜靜站在一旁,身材依舊佝僂,彎著腰,那張枯老的臉龐上沒有半分情緒,眼眶凹陷。
養生殿。
“縹緲”
而此時,尚且年輕,還未在朝堂上擁有足夠威信勢力的寧兒,如何能壓得住這滿朝文武
又如何鎮得住南北那兩位權勢滔天的異姓王
十幾年前的寧帝文武雙全,文韜武略樣樣精通,一身武藝雖說不能天下無雙,但也絕對算得上頂尖高手。
若她是男兒身,那該多好
“就,不能放你弟弟一馬嗎”
冷冰冰的語氣。
滅了南疆十幾個大大小小的國家,終於將王朝天下一統。
“大智若愚,隱藏極深。”
就在即將走向無法避免矛盾時,內殿中,突然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
他靜靜盯著陳昭許久,終於緩緩開口。聲音幾乎從喉嚨裡發出,極為低沉“父皇,當真是在閉關麼”
佛像後,有一處暗門。
“陛下正在閉關的緊要關頭,誰也不到殿下,還是先回去吧。”
李縹緲搖頭,神色不冷不淡。
“還有趙相他會是你在朝堂上最大的助力,趙相輔佐了朕多年,對王朝忠心耿耿。有他在,你不用太擔心朝堂會亂”
李辭寧走進暗門,順著昏黃的燈火,穿過一條長長的石壁走廊,最終來到了最裡麵的一處密室房間。
“見我”
“許家呢”
“兒臣遵命。”
“母後,縹緲”
李辭寧知道母後擔心什麼,搖頭“三弟沒事。”
後花園內,隻剩下了李辭寧和李縹緲。
“對了”
寧帝目光逐漸渾濁,仿佛耗費了渾身全部氣力,他目光深邃著“沒記錯的話,林家那小子在京城吧”
數道身影從院外飛身而入,伴隨著刀劍出鞘聲,寒光淩厲。殿中原本的侍衛見狀,當即同樣紛紛拔刀。
李辭寧冷冷重複,打斷了他。
“朕早該死了,能活到現在,已經算是奇跡”
清冷少女聽著錦繡的喋喋不休,始終沉默著。
“你可願意”
正當兩人又在爭論著到底誰才是姐姐這個無聊的話題時,宮外突然傳來腳步聲。
寧帝痛心疾首,深呼吸許久後,方才漸漸冷靜下來。
以至於,到了如今的地步。
李辭寧點頭“臨王世子已到京中有兩月,兒臣見過他兩麵”
“朕的身體,也終於開始垮了,雖然還活著,但卻衰老的更快”
他的身上,肩負的是整個王朝的希望
等待著父皇解答。
與此同時,院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
擋在李辭寧身前的陳昭聽到這聲音,麵色不變,緩緩退至一旁。
“錦繡,安寧,縹緲呢”
李辭寧冷冷注視著眼前的陳昭,一言不發。
寧帝又似想起什麼“縹緲呢”
在李辭寧的心中,對陳昭的懷疑更甚。他甚至懷疑父皇閉關不過隻是幌子,真實的情況是陳昭控製了父皇,試圖挾天子以令諸侯,禍亂朝綱。
李縹緲神色不變“縹緲明白。”
“好。”
“殿下”
與此同時,四周那原本劍拔弩張的侍衛,紛紛跪倒一地。
而李縹緲,也很快瞧清父皇如今的模樣狀態。
李辭寧抬頭看著寧帝,眼中滿是哀傷之色。但同時,也還有許多的疑惑和不解。
“元兒謀反,也是一次機會。趁著這次對朝廷大洗牌,將朝堂上的異黨,不聽命於你的官員通通鏟除掉”
“論能力,論權謀,論治國元兒都不如你,在這些方麵,你的確要比他強的多。但元兒有一點,比你強太多”
說到這裡,李辭寧沒再開口,而是看向父皇。
李縹緲靜靜聽著,臉上沒什麼反應。
寧帝又問。
“小心盯緊點,他們這些人沒一個省油的燈”
愈發沉默了。
“你缺少的就是這些而如今,我大寧王朝正好需要一個心狠手辣,有鐵血手腕的君王來震住那些宵小”
一個氣質清冷的姑娘,正筆直的站在屋簷下,如同一座雕塑。
“父皇”
李辭寧擺擺手“去靜寧宮”
但此時聽到父皇的話,他心中竟不知為何升起了幾分認同
若是和平年代,一個心狠手辣的儲君,沒有權力的約束,的確可能成為一個殘暴不仁的暴君。
也有人說父皇是想親自開疆擴土,想比肩太祖成為上馬殺敵,下馬治國的千古一帝。
寧帝看著他“元兒他比你更心狠手辣,更果決,更冷血”
李辭寧沒說話,靜靜等待著父皇的解答。
“你想問,朕為何要將元兒留在京城,成為你的阻礙”
李辭寧聲音略顫抖,想說些什麼,卻被寧帝擺手打斷。
李辭寧緩緩從地上站起身,正欲轉身時,又突然停下。
“你若是這副德行,朕如何放心將大寧江山交到你手上”
“愚蠢”
而寧帝,也不得不破例再度封王。
他看著眼前跪倒在眼前的太子,目光中,似有什麼閃爍著。
“祖宗留下來的百年基業,絕不可斷送在這”
寧帝緩緩開口“其實,元兒比你更適合當皇帝”
天子駕崩,意味著將要改朝換代,定然動亂。
“你不覺得你的行為真的很幼稚嘛”
“公主在後院陪皇後娘娘。”錦繡開口回答。
“父皇,兒臣知錯了。”
李縹緲沉默,越是這個時候,她越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並不擅長表達感情,心中對生離死彆也並沒有太深的感觸。
寧兒能否鎮得住林恒重
寧帝閉上眼睛,又緩緩睜開,語氣緩和了不少。
“元兒,無疑比你合適的多”
“你不要臉誰要跟你比這個大小”
“此子如何”
對他而言,或許,眼前的李縹緲才是他心中最滿意的繼承人
她身上有著不亞於寧兒的聰慧才能,也有著比元兒更為冷血的情緒。不會受任何情感左右的她,反而更能成為一名殺伐果斷的帝王
李辭寧語氣顫抖“父皇,您,您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錦繡忍不住開口“不會覺得很無聊嗎”
寧兒的性格並不適合當儲君
“朕如今這副模樣,絕不能出現朝堂上,絕不能讓任何人發現。”
“朕年輕時,內力渾厚,此蠱毒倒對朕造成不了什麼傷害影響但隨著朕年事漸高,身體開始逐步每況日下,這蠱毒在朕的身體內,逐漸蠶食朕的性命直到幾年前,朕終於意識到了不對勁”
他突然隱約意識到,父皇或許說的是對的
當時也無人察覺到異常,隻是對於陛下的行為感到有些奇怪
眼下,聽到父皇的話,李辭寧終於意識到什麼父皇那次禦駕親征受了傷,留下了嚴重的後遺症
“朕當時正值壯年,那次傷勢雖嚴重,但也並無大礙。但,朕終究還是小瞧了南疆那些部落的陰險”
內院中,屋簷下,一位身著錦繡襦裙的女子正坐在屋簷下,百無聊賴地撕扯著手中鮮花。
寧帝的聲音逐漸變得嚴肅,哪怕到了此時,他身上依舊有股不怒自威的氣勢。
李辭寧忍不住道“禦醫難道沒看出來”
自王朝建立百年後,又一位封異姓王的存在
李辭寧道“年前,兒臣聽聞許王世子以及那位郡主也來了京城,這二人的目的暫且不得而知”
李辭寧猶豫了下,開口問道“三弟他”
“殿下,你已經在這裡跪了一天一夜了。殿下不久前剛大病一場,尚未痊愈,身子骨要緊。要是出了什麼差錯,奴才可擔當不起”
莆田上的寧帝緩緩抬起頭,看著眼前自己這個最寵愛的女兒,目光恍惚。
當年的寧帝意氣風發,想完成幾代人都沒能完成的統一夙願。
說罷,李辭寧回頭,看了眼一旁屋簷下,靜靜站在那裡的陳昭。佝僂的身影,略顯卑躬屈膝。
石壁的四周壁龕內染著燈火,整個石壁中像是密不透風般,給人一種極其壓抑的感覺。
錦繡笑嘻嘻開口“你又笨又傻,還不會照顧公主,就是個拖油瓶,帶你隻會拖累公主”
錦繡喃喃自語,身為公主身邊的侍女,錦繡也是知道一些內幕。
正當她思索著時,一旁的錦繡已經打斷了她。
“莫非,殿下在懷疑老奴不成”
“三弟與密天司素有秘密往來,也與父皇身邊的陳總管有勾結”
“是。”
“他們是王朝的利器,但有一天他們若是有了反意,也會立刻成為王朝最大的威脅”
“讓她來見朕一麵吧。”
但,如今的他依舊太年輕,還撐不起這偌大的王朝江山。
父皇,終於有回應了
“還有,朕希望你能去替朕辦一件事情”
寧帝眼神欣慰,點了點頭。
寧帝冷冷盯著他“你是未來的天子,是我大寧王朝未來的希望。你必須要做一個冷血無情,殺伐果斷的帝王”
站在門口,李辭寧情緒愈發激動。
錦繡和安寧站在原地,錦繡看著太子殿下的背影,若有所思“殿下的臉色好像又更差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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