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位長官找望唐。
瞬間,周大發愣住了,他的拳頭不由自主的一握,至於原本正看著電視的由美,也愣住了,她猛的咬住嘴唇,渾身不住的顫抖著。
他們的心裡都湧現出不好的念頭,由美甚至有些緊張的握住了丈夫的手,以尋找堅強的支撐。
可周大發的手也在那裡顫抖著,他死死的咬著嘴唇,似乎也不願意麵對這一切。
這時三名軍人走了進來,一名上尉,兩名士兵,他們三人見到周大發後,立正敬禮。
“周大發先生,我是東寧軍人事務處的趙超上尉,我是奉令前來……”
在這一瞬間,周大發的雙腿發抖,喉頭嗚咽,幾乎站不穩了。而由美則“啊”的一聲,大聲哭了起來,孩子們也都愣住,姐妹與媽媽抱在一起痛哭著,幾個少年則愣愣的站在那裡,周望楚一下子坐到了地上。
“這封信從防務司令部是簽發的!”
這是一種特殊規格的信封,專門裝陣亡將士通知書的。
“我代表軍方向周大發先生和您的家人表示哀悼,令公子於三天前陣亡於肯尼亞……”
哆哆索索地接過了那封信,這封薄薄的信,似乎比所有的一切都沉重,這時候,周大發已支撐不住了,坐到沙發上,他看著信,一遍遍的看著,嘴裡念叨著:
“這,這不可能,不,不可能,不……,我,我經過那,那麼多,都沒死,都沒死……”
嘴唇顫抖著,淚水已經不停的流了下來。
他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因為他不願意相信,他更想說——你們肯定是弄錯了。
這時住在他對麵的王全福和幾個鄰居都來了。看到了那輛軍方的汽車,也看到了這幾位長官的到來。
儘管不知道他們為何而來,但是卻能夠猜測一下他們的到來帶來的不一定是好消息。
看著渾身顫抖,坐在沙發上不住流淚的周大發。王全福走到他的身邊說道:
“周大哥……”
王全福的妻子相澤悠也走到了由美的身邊,緊緊的抱著她,安撫著她。而她失魂落魄的趴在相澤悠身上哭著,沒有聲音,隻有淚水。
“全福,全福,望唐他,他……”
說這話的時候周大發又哭了出來,這個時候任何安慰都是徒勞的,這個世界上最痛苦的就是白發人送黑發人。
就這樣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周大發才拆開那個信封,取出裡麵那不祥的信件:
尊敬的周大發先生:
您的兒子周望唐上等兵在我指揮下的第一機動旅二營三連服役,他隨部隊在肯尼亞實施任務時,英勇戰鬥,不幸於一月二十三日陣亡。為表彰周望唐上等兵的功績,我已向他頒發忠勇勳章。謹在此對周望唐上等兵表示最深切的哀悼。並請您節哀。
您忠實的
第一機動旅旅長馬鵬遠上校
於肯尼亞內羅畢
一封信,經過飛機從遙遠的異國他鄉,幾經輾轉終於送到了目的地。
它使一位父親的心臟又愉快地跳動了三天。
但是,雷霆般的打擊終於下來,周大發失去了自己的長子,對於一個五十多歲的老人來說,他的精神大廈所遭受的打擊是難以想象的。
在看完這封信之後,這位在四行倉庫、在日軍戰俘營、集中營中活下來的老人,在那裡痙攣著,發出短促而痛苦的嚎叫聲。
周大發原本以為自己是堅強的,畢竟經曆過那麼多磨難之後,但是他卻不曾想到,看到這封信的時候,他所感受的痛苦遠遠超過於過去所麵對的任何事情。
即便是在集中營之中,即便是遭受著種種的磨難,他都不曾留下眼淚,他也不曾哭泣過。
他認為堅強是克服一切磨難的根本,可是現在麵對兒子陣亡的消息,他整個人都處於一種極度的痛苦之中,這種痛苦他隻能夠發出那種撕心裂肺的嚎叫。
“周大哥……”
王全福走到他的跟前,用雙手把他扶起來。他久久注視著老鄰居的臉,看著這張被歲月折磨的有些蒼老的臉,然後,緩慢而堅決地擁抱住了他。
他們都沉默著,沒有說話。
王全福就這樣給鄰居有力的擁抱,慢慢的周大發那尖厲的象狼一樣的嚎叫停止了,胸部劇烈的起伏漸漸平息了。
他的悲痛是難以掩飾的,儘管沒說一句字,但所有人都感受到了發自內心的痛苦。
這天,在他們居住的社區,人們很快就知道的了這一消息,於是紛紛在家門前懸掛起了雙星旗,在周望唐曾經就讀過的學校,在校門口處,人們看到了他的照片,滿麵燦爛的笑容定格於19歲,在照片的周圍有人們獻的花,有點燃的蠟燭,所有的一切。
這一天,正像很多人說的那樣,對於周大發和他的家人們來說,他們不是獨自在哀悼,很多人都和他們一起哀悼。
還有一些年青的學生,默默的看著照片上的學長,看著他那燦爛的笑容,有些人甚至是他的朋友,他的鄰居。當然,還有他的同學。
麵對朋友的犧牲,麵對朋友的死,人們的心情是各異的,也正是在這一刻,這些年青人似乎明白了他們在課堂上學過的那篇課文。
“幸福並不是沒有代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