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簾浮動,昏淡的日光在地上投射慘白的四角光影。
“啪。”
少年修長冷白的指節屈起,摁下牆壁上控製白熾燈的開關。
眼前陡然亮堂起來。
刺目的光亮襲來,薑杳下意識閉上茶棕色的貓瞳,紅潤瀲灩的眼尾緩緩溢出透明溫熱的淚水。
在薑杳閉眼的幾秒間。
空氣都安靜得可怕。
誰也沒先說話。
裴鈺神情淡淡,猶如寸寸結冰的湖麵,幽深冰冷。
他看向戚宴的眼神隱約帶著敵意,身體緊繃著,裴鈺很少呈現出這樣防備和攻擊性的姿態。
被戚宴發現了。
然而,裴鈺並不感到害怕。
他甚至感受到扭曲的,病態的興奮。裹挾著痛苦、炫耀的興奮。
裴鈺覺得他是高興的。
他對薑杳的感情,總算能像戚宴那樣,熱烈盛大地擺在明麵上。裴鈺並不覺得他的感情比戚宴少,他隻是嫉妒戚宴的坦蕩與磊落。
而他——
就像一個陰溝裡的,隻會偷偷把隱秘心事掩埋的老鼠。
薑杳動了動薄白的眼皮。
茶棕色的貓瞳清澈無辜,她慢吞吞眨眼,即便是在少年絕望憤怒的目光下,她仍然冷靜得過分。
沒有一絲一毫的慌亂。
戚宴盯著她看了很久很久。
心臟某處搖搖晃晃的小火苗,終於啪地一下熄滅了。
濃烈刺鼻的灰煙熏得他眼睛猩紅。
隱約還有流淚的衝動。
“薑杳,過來。”他抿了抿乾燥的唇,壓下心頭的躁鬱和不安,儘量讓聲音平緩,“是不是,我在顧家寫的懺悔書讓你覺得不高興了?”
他聲音嘶啞,似年久失修的發條。
發出笨拙的、咯吱的聲響。
裴鈺眼底掠過一絲類似於遺憾的情緒。
戚宴太平靜了。
他原以為,他們會打上一架——
往死裡打的那種。
裴鈺發現自己竟然期待戚宴的爆發,這樣就能證明,他在戚宴心裡不是一點威脅都沒有。就像他嫉妒戚宴那樣。
怨憎、憤怒、絕望……怎樣都可以。
唯獨不該是無視。
“薑杳。”戚宴語氣漸重,他站在門口,一動也不動,烏發下的桃花眼慢慢變得沉冷狠戾,“我也不是會一直站在原地等你的。”
是類似於威脅的口吻。
可他故作凶狠的語氣下,是搖搖欲墜的、脆弱的委屈。
他不會等她的。
他又不是賤骨頭。戚宴想。
“你要去麼?”裴鈺垂眸,漆眸猶如平靜湖麵毫無波瀾,偏偏又帶著某種叫人眩暈的洶湧。
少年雪白的襯衫上浸染絲絲血跡。
恰如雪中紅梅綻放。
他衣衫淩亂,精致的鎖骨往上,修長的脖頸上還殘留著薑杳吮吸過的痕跡與溫度。
旖旎又曖昧。
薑杳厭煩男人間的爭風吃醋。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男人比女人更善妒。
可世人隻會詆毀女人的尖酸,而讚歎男人的多情。
“你們非要鬨麼?”她歎氣,茶棕色的眸子天真無辜,語調軟糯而溫柔,“不要無理取鬨了,很不討人喜歡的。”
“……”
空氣徹底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