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衍眉眼低垂,猶如一尊清冷的,悲憫的玉塑神祇。
然而——
那雙狹長,弧度上挑的鳳眼卻流露出截然不同的神采。
一種類似於詭譎幽暗的情緒。
青年眼皮又薄又白,微微斂著,遮住半顆黑白分明的瞳仁,他沒有說話,靜靜地看著灰蒙蒙的窗外。
傅昀塵發現,他臉色,似乎又蒼白了些。
他怪異地擰了擰眉梢,思慮片刻,還是說道,“謝總的私人醫生住在三號公館麼,我幫你把他叫過來。”
謝衍應該會有私人醫生的吧?
“不用。”
青年雕塑似地站在窗邊,終於動了動,他臉上浮現一個微微的笑意。
像是終於找到炫耀的出口。
他翹了翹嘴角,“我沒有私人醫生。”
傅昀塵:“……?”
他莫名其妙地看了眼謝衍。
下一秒,青年淡淡開口,嗓音清潤溫雅,有種說不出的好聽,“我的身體,向來是杳杳負責照看的。”
“她不在,公館裡也沒有旁人。”
傅昀塵瞬間聽出謝衍幼稚的,炫耀的口吻,“……”
心裡有微末的不舒服。
“謝總還真是睚眥必報,記仇的很。”傅昀塵皮笑肉不笑地說了句。
他不過是炫耀杳杳教過他下棋。
謝衍就記住了。然後,暗暗找個機會反擊回來。
還真是一點虧都不肯吃。
傅昀塵挑了挑眉。
反正他又不在乎謝衍的生死,死了拉倒。
他道:“既然謝總身體無大礙,可以回答我的問題了麼——”
年輕男人的眸子瞬間變得淩厲危險。
猶如暗處蟄伏的野獸。
眼神淩冽,危險,野心勃勃。
傅昀塵生了一張多情溫柔的桃花眼,他很少流露出這樣的攻擊性。
謝衍覷他一眼,淡淡收回視線,“你以為,杳杳走到如今的境地,是我在背後謀劃?”
毫不留情地,戳穿傅昀塵心中所想。
“難道不是?”傅昀塵也懶得再掩飾來意,他懶懶靠在窗邊,雙手環胸,神情懶散,“我這個人沒什麼優點。”
“就是喜歡揣測人心。”
他頓了頓,微笑,“而且,一猜一個準。”
容胤很早之前就說過,傅昀塵聰明,但又不止是聰明。
他有種超越人類想象的天賦直覺。
——這是一項絕對天賦。
書房裡隻有時鐘滴答的轉動聲。
傅昀塵整張臉都隱在黑暗中,唇邊的笑意趨近於無,“我最近才學會一個新的名詞,叫重生者。”
“謝衍,說的是你麼?”
他聲音低冽,含著微末篤定的笑意。
謝衍指尖一頓。
“你想說什麼。”他並沒有傻到直接走進傅昀塵設計的圈套。
“我懶得和你繞彎子。”
傅昀塵眼底冰冷,一點溫度都沒有,“重生者的存在本就違背了世界秩序,你必然付出了很大的代價才換來重生。”
“滴答滴答——”
時鐘轉動。
窗外偶有烏鴉哀鳴。叫聲粗噶難聽。
屋裡,一盞微弱的吊燈搖晃著,似乎下一秒就要墜落下去,砸破男人的腦袋。
光線在傅昀塵那張精致俊美的臉上晃動片刻。
寂靜中,他再次開口,“我想不到你重生的目的,思來想去,除了杳杳,應該也沒人值得你這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