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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行也沒想過自己隻是一問,就差點把現場演變成東都臟話交流大會,甚至隱隱有趁機鬨事的趨勢。不過,很可能是意識到這邊起了動靜和情緒,一隊有組織的錦衣巡騎立即轉了過來,帶隊朱綬不是彆人,正是張行的頂頭上司白有思。
“巡檢。”
“巡檢。”
“白巡檢。”
“巡檢辛苦了。”
“巡檢熱不熱?”
而很明顯,白有思在整個靖安台都顯得頗有地位和威信,隻是人一過來,周圍的氣氛便立即變味了。
雖然還是很熱烈。
“這是南衙議定的事情,不要讓中丞為難。”白有思既到,明知道氣氛已經緩和,但還是叮囑一二。
眾人連連稱是。
隨即,戴著武士小冠的白巡檢便注意到人群中那個直屬於自己的下屬,不禁來問“張行,你不是請假去搬家了嗎?怎麼還來島上?”
“回稟巡檢。”張行有一說一。“家搬完了,正準備來牽馬……”
“搬這麼快?不過今日怕是不好牽馬了。”白有思回頭看了眼身後,然後乾脆朝張行下令。“隊中正忙,既然來了,便一起過來幫忙彈壓罪犯……天牢裡從第三層開始,便是真正的練家子了,不可大意……隻要是在島上出的事,必然是我們的牽扯。”
張行抬頭看了看火辣辣的太陽,又看了看對方身上一塵不染的素色錦衣,心中無語,但還是被迫加班。
不過,得益於此,張行倒是見識到了這個世界窮凶極惡的通緝犯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了。
剛開始拽出來的罪犯還多是預想中的那般,雙手捆縛著繩索、眼睛蒙著黑布,一出來,或畏縮求饒,或蠻橫辱罵,或戲謔自若,還有人感受到陽光後跟向日葵一樣對著太陽跳舞,但往往就是刑部士卒幾棍子掄過去,就立即老實了。
而從地下第三層拖出來的幾十名囚犯就是另外一個畫風了,無論外表看上去是老弱還是強健,全都戴著重枷,有的還帶著重重的鐵鐐,看上去也似乎全都喪失了行動能力,幾乎算是被拖入囚車。
這些倒也罷了,讓周圍人感到不適的是,這些人明明都活著,卻全程沒有任何聲音發出……連呻吟都沒有。
考慮到能入地下第三層的囚犯,首先的前提便是真氣修為達到奇經八脈那個地步,那就更瘮人了。
最瘮人的一幕出現在最後一名囚犯上。
這是一名骨架奇大的壯年囚犯,精赤著上身,而裸露的身體雖然瘦削,卻遠沒有到那種被廢掉的程度,配上護眼的黑布,被四個精壯士卒從塔下大院中拖了出來,張行打眼去看……講實話,他第一反應還以為自己穿越到的是某個西方奇幻世界,而這個囚犯的職業是惡魔獵手。
而就是這位骨架奇大的囚犯,居然在上囚車的前一刻,扭頭朝張行這邊笑了一笑,露出了滿嘴的大白牙。
就這麼一笑,張行隻覺得後背上的汗水立即就冰涼起來。
不過很快,張行、秦寶,包括周圍的其他巡騎便意識到是怎麼一回事了,此人不是來看自己的,而是來看白有思的。
原因再簡單不過,在地下不知道關了多少年,出來纏了那麼多層黑紗,那個囚犯此時是絕不可能有什麼視力的,他必然是透過某種真氣法門來看人。想來,看到的也是一團團真氣,而不是一個個具體的人。
而若論真氣,白有思的真氣在這麼一隊人中,怕是如皓月當空了。
“思姐。”
眼看著囚車遠去,不用張行開口,便有李清臣壓低聲音來問。“這個是哪位?什麼修為?認識你嗎?”
“不認識,不知道。”白有思平靜回答。“但論修為,怕是入獄前便與我類似,所以應該是第五層的囚犯。”
“第五層?!”李清臣嚇了一跳。“第五層如何敢隨意移動?”
張行也嚇了一跳,然後本能來問“刑部有宗師坐鎮嗎?”
周圍幾人也趕緊來看白有思。
“刑部當然沒有。”女巡檢望著遠去囚車若有所思。“但此人在黑塔下多年,之前一直被中丞的小天地壓著,氣海丹田怕是早已經枯竭,前幾年中丞明顯進位大宗師,他怕是被壓得更厲害,便是入獄前就已經凝丹小成,也不是一朝一夕能恢複,然後使出來的……真若是強行使用,很可能會使內丹與氣海破碎,或死或廢。”
眾人這才稍微釋然,繼而再度跟上,遠遠輟在囚車後方,一直看著最後一輛囚車遠遠上了橋,又下去,這才算是了事。
而當此時機,一隊人回頭去看島上,直接無論是錦衣武士們還是靖安台的尋常文吏,包括仆役、馬夫全在一起議論紛紛,也是覺得無趣。
一陣尷尬中,就不免有人例行關心起了白巡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