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農自是千恩萬謝的拖車走了。
不過,月娘緊接著又出來了:
“紅頭繩花了多少錢?”
“十文。”張行怔了一怔。
“貴了。”月娘理直氣壯。“二尺長的慣例六文,他們是看你是個男子,不知道價,故意哄你。”
張行點點頭,也不吭聲,隻往堂屋桌上拿了一本新小說,坐到院中來看。
隔了片刻,月娘居然再度出來:“你便是可憐那送柴的老,也不該給他一百文……十文市價是多少年了,漲到十一文已經是看你是個不缺錢的才漲了的。”
張行點頭不及,卻隻是看書。
月娘大為氣餒,也隻能折身回去,先老老實實端了午飯出來,然後便去一個人練字……一直到傍晚,今日當值的秦寶回來以後,院中才稍微有了點生氣。
“對了,張三哥。”
堂屋裡,秦寶剛剛端起飯碗,複又想起一事,不由眉飛色舞。“之前在正平坊受傷的小吳已經歸隊了。”
“哦,好事。”一邊看書一邊吃飯的張行點點頭,說了句大實話。
“巡檢的意思是,大家之前都很辛苦,現在人齊了,不妨明晚一起去溫柔坊耍子。”似乎是因為有月娘在側的緣故,端著碗秦寶有些不好意思,但終究沒有遮掩住自己的激動。“他們都說,這次應該會去韓都知家裡……因為巡檢跟韓都知關係似乎更好一些。”
“咱們巡檢交遊還挺廣闊?”張行終於表露出了一點興趣,但很快就繼續去看書了。
“三哥不想去嗎?”秦寶愈發有些慚愧起來。
“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張行微微感慨。“最近追文追的正舒坦,確實沒太大興趣逛溫柔坊,但反正不是咱們花錢,更不能抹了上司麵子不是……去,為什麼不去?”
紮著紅頭繩的月娘抬起頭來,欲言又止,到底隻能悶頭吃飯。
翌日,天色愈發晴亮,熏風陣陣卷走了清晨薄霧,輪到自家值勤的張行則在吃完早飯後早早帶著一本新小說往島上而去,準備開始自從雨後便延續至今的無聊幸福生活。
但有些出乎意料,這一日,負責指派任務的白有思來從黑塔中出來的有些過於晚了。
而且,當她來到眾人跟前後,麵色明顯不佳。
幾名當值下屬早早緊張起來,倒是張行,隻是低頭看書,佯作不知……隻能說,也幸虧如今是三班倒,否則錢唐、李清臣、秦寶和那些年輕人都在,未免會顯得他張三郎有些脫離群眾。
“張行。”
白有思目光掃過幾名當值下屬,最後落在了張行身上,卻語義奇怪。“你第六道正脈已經通了嗎?”
“前日通的。”張行終於合上了書,然後抬起頭來,不慌不忙。“要出外巡了嗎?”
“不錯。”白有思懷抱長劍,認真看著自己這個下屬。“你猜猜是去哪兒?”
“西都、太原,還是鄴城?”張行認真作答。“成都的可能性小些。”
白有思終於笑了出來:“你怎麼猜到的。”
“兩日前,白侍郎被論死後,我估計就免不了這一遭,也一直在等這遭機會。”張行言辭誠懇。“但這麼說來,巡檢隻能等回來再與那位韓都知相會了?”
白有思深深看了一眼對方,搖了搖頭:“中丞有令,全員向西,擒拿逃犯、前涼州總管韓世雄!”
眾人為之一振,紛紛起身行禮稱是。
而白有思頓了一頓,依然沒有去看自己下屬,反而繼續來看張行:“張三郎,有些話我不好說,你替我說一說。”
“是。”扔下書本的張行先是稍一拱手,複又昂然轉顧。“諸位同列!道理其實很簡單,韓世雄為涼州總管、柱國,其叔父仍為在任上柱國,雖不知道怎麼逃得,但咱們想去西邊把他找回來,怕是要賭上身家性命才行……而反過來說,要是找不回來,便是咱們白巡檢不去抵命,恐怕也要白氏賠上一個衛府大將軍才行。”
“諸位。”白有思微微一歎,拄劍而對眾人。“這次是我連累了諸位……諸位誰有家小,有所顧忌,不妨留下,我並不苛求。”言至此處,這位女巡檢複又看向了張行。“但若願意去的,可尋張行做個記錄……晚上就走!”
“巡檢。”
猶豫了一下,張行懇切喊住了對方。“這次孬好算是給你家抹梁子,敢去的是不是先給幾十兩安家費,做個表示?”
“多少?”白有思稍一沉思,便立刻頷首。“我讓家裡準備一下。”
“三十兩如何?”張行懇切報上了一個數字。“不能再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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