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範!”
張行遠遠壓低聲音招呼。“行宮重地,趕緊過來!”
周行範抬頭看著昨日一起遊玩了一整日、今日早上上門還專門先叫自己出來的張三郎,茫茫然迎上:“張三哥,殿裡怎麼了?我爹還在裡麵呢,我要不要進去?”
“我知道令尊在裡麵!”張行上前幾步,繼續壓低聲音以對。“但現在出了點意外,不急著進去……倒是我這裡有個急事,卻又脫不開身,能不能辛苦你一趟,先幫我個忙,去我們駐地找留守的韓姓巡騎過來,然後帶他去武庫門前等著?我們要開武庫取些軍械來用。”
周行範明顯還有些猶豫。
“多謝了。”張行說著,上前握住了對方的手。“我這邊委實分不開身。”
周行範終於點頭,卻是趕緊碎步而去,甚至不忘走前朝張行拱了下手。
而張行目送對方離開,耳聽著身後偏殿裡腳步匆匆,錢唐等人率領巡騎蜂擁而出,這才轉向那群惶惶之態的行宮太監與金吾衛軍官,而臨到跟前,立在台階上,雖然是居高臨下,但語氣卻意外的平和:
“諸位不要緊張,大人物們的紛爭,不乾你們的事情,朝廷也斷然不會冤枉人,我們身為欽差也不會輕易鎖拿無辜……現在的關鍵是要封鎖行宮,各安其分,各門都要落鎖,非白綬出麵,不得擅自開關;宮中金吾衛、內侍、宮女,皆要點驗名單和實人;庫存也要清查……放心,小額數目對不上不礙事,我們不是來查這個的,但是如果膽敢抗拒朝廷旨意,那不管是誰,我們都要嚴肅法紀的。可還有什麼不懂的嗎?”
說話間,錢唐幾人早已經各自按刀過來,與張行立成一排。
當此重壓,金吾衛的軍官們倒是沒有什麼多餘念想,各自拱手,但幾名有品級的太監,卻明顯躊躇。
然後,其中一位年長太監,終於還是在同僚的催促下拱手相對:“諸位,靖安台要來查什麼,我們自然要配合,但趙公公到底如何了?可有說法,是不是該等等他的結果或言語?”
張行點點頭,居然側身讓開了道路,然後一手扶刀,一手指向了殿內:“這位公公問我們幾個白綬、巡騎,我們哪裡知道?不過,你們一大早親眼看見的,現如今江都說話頂事的人都在裡麵……這位公公有什麼疑問,為什麼不進去親自問問?”
年長太監乾笑一聲,趕緊搖頭:“這位白綬說笑了……我哪有資格進去問這個?我還是趕緊回左廊,將幾個猴崽子叫起來,把馬匹點驗好了再說。”
張行立即伸手,示意對方即刻行動。
那太監無法,隻能訕訕而去,周圍太監和軍官也都一哄而散。
張行再不顧忌,回頭相對其他幾人:“事情急迫嚴肅,行宮必須要嚴密封鎖,七品以下,任何人稍有不妥,即刻格殺,掌握局麵,從四門開始,層層往內!”
幾人自得了白有思言語,來不及管為何是張行發號施令,卻是紛紛頷首,往四麵而去。
而待眾人散去,張行複又往殿中而來。
剛一進偏殿,便正見到白有思在殿中拔出懷中長劍來,劍光一閃,根本看不清路數,相隔數丈遠的一條桌案便當場碎裂,隨後便聞得這位女巡檢在殿中發作起來:
“廖朱綬!你也是靖安台中出身,須懂得規矩,什麼時候輪到東鎮撫司的朱綬在中鎮撫司的巡檢麵前斷事了?!你若是真不服,便按照台中規矩,做過一場,何必扯什麼江都一體,借著官場路數來惹我?不知道什麼叫家法嗎?!”
殿中安靜了片刻,一身便服的周效明忽然開口:“賢侄女已經凝丹成功,開始觀想外物了吧?”
“不錯。”白有思持劍回頭相顧,冷冽相對。“所以說,這件事情,舍我其誰?還請周公不要在猶豫!”
“那此事就暫時交予你來處置。”周效明點點頭。“我就等你結果……但不要老是拿欽差身份和自身修為來嚇人。”
“這是自然。”白有思語氣也做緩和。
周效明歎了口氣,搖了下頭,轉身往殿外而來,行到殿門口左右一看,複又詫異一時,然後來看立在門檻上的張行:“我兒呢?不是放馬去了嗎?還沒到嗎?”
“回稟周公。”張行拱手以對。“是這樣的,剛剛要封鎖行宮各處要害,偏又缺人手,而我與周公子一見如故,宛若至親兄弟一般,便勞動他幫忙去接受武庫了,可能還在忙……不如我這個皖北來陪周公先回府?”
周效明怔了半晌,搖了下頭:“不用,我不信回趟家還能遇到刺客。”
說著,這位江都實際上的主政人負手往外行了幾步,遠遠聽到外圍嘈雜,情知是錦衣巡組整在收編、控製行宮,卻又忍不住歎了口氣,回頭看了眼立在門檻上的張行和追著送出來的白有思,然後再度搖了下頭:“靖安台出人才啊!”
說著,終於是自顧自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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