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行收起文稿,乾笑一聲,四下去看,卻又笑容乾澀——他看個屁的石頭城遺址夜景啊?!
但下一刻,隨著對方言語,這位張白綬卻又恍然大悟。
“來來來。”謝鳴鶴大袖一揮,以手指向周邊。“當此勝景,寫一首詩來……記住了,不指望你還能勝過‘生當作人傑’,更不指望你能勝過‘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但要是過於弱了,我這裡雖不好殺你,卻也可以罰一罰的。”
“怎麼罰?”張行忐忑一時。
“簡單,我將你送到大江中涮個一刻鐘……你應該也有七八層正脈修為了吧?那就死不了。”謝鳴鶴言語誠懇。“你且放心吧。”
張行隻覺心中哇涼。
“放心,若是為了好詩便要搗燕子窩,我一個凝丹的廢物現坐在這裡,也不是太難。”
且說,張行隻要不是傻子,也該明白,還是那個讓人家搗燕子窩搗出事來了……那個舉動和後來在人家正宅前麵大橋上的題詩侮辱性過於強烈了一些……虞家沒有凝丹高手,‘生當作人傑’也就罷了,可人家謝鳴鶴還是有點骨氣的,已經怒了。
“其實吧。”張行實話實話。“那首‘王謝堂前燕’不是晚輩寫的,晚輩一個北地粗魯軍漢,如何寫的這般意境……這是抄來的。”
“抄誰的?”
“劉禹錫。”
“此人是生是死?”
“這個……大概死了……這是古人當年見尊家衰落,一時感慨。”
“那‘生當作人傑’……還有那個‘兩岸青山相對出,孤帆一片日邊來’也是抄劉禹錫的?”謝鳴鶴嗤笑一聲。“我從巴蜀順流而下,船上看的好大字、好豪邁的詩……彼時還想著,要是能在江東與這倚天劍和拚命三郎一會,足慰平生……好嘛,回到家,萬萬沒想到,你居然還給我家專門題了詩,還跟那個倚天劍一起把我家過年的臘肉都給搜羅光了!”
張行愈發尷尬。
“無所謂了。”謝鳴鶴往後一仰,以手指向江心。“你再尋這個劉玉溪抄一手出來,不拘格律,不拘行事,且看看他當年有沒有感慨過這剛剛被你們大魏皇帝廢棄了二十餘載的石頭城……若有,自然算你張白綬的文華才氣,若沒有,對不住,也算你頭上,還是要去江心涮一涮的!”
張行聽得‘劉禹錫’‘感慨石頭城’,心下翻轉,四下而望,略顯無奈:“且想起了一首。”
“念!”謝鳴鶴冷冷以對。
“山圍故國周遭在……”張行手指微微轉了一圈,然後指向前方江岸。“潮打空城寂寞回。”
剛剛躺下的謝鳴鶴緩緩轉向,盯住了張行。
“淮水東邊舊時月,夜深還過女牆來。”張行複又一指,指向了頭上彎月,然後小心來問。“謝先生,這詩可還行……?”
謝鳴鶴死死盯住對方,一聲不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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