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能反過來圍住熱血上頭的對方。
一念至此,麻祜咬起牙關,鼓蕩真氣,雙手舉起自己的長刀,居然打馬來迎。
二人就在眾目睽睽之下,於夕陽下的田埂之上交馬來戰,隻一交手,麻祜便差點送命,因為他激發了長生真氣的長刀奮力一劈,居然被對方用長劍大開大合的架勢給整個格擋開來,繼而雙臂震麻,接著手一滑,幾乎將長刀向上甩出脫手,隻是一隻手勉強拿住。
顯然,如果說軍陣層麵,這些白衣騎士加一起跟一個同規模的重甲騎兵有的一拚,那麼具體到張行和麻祜兩人身上,雙方真氣運用、實力強弱,就存在著階梯性的差異了。
這讓之前勉強維持真氣陣型,漸漸開始有些疲憊的張行都愣了一愣。
然而,機不可失失不再來,緊隨其後的王雄誕早窺到便宜,立即上前,不講武德的又一槍刺來,麻祜來不及收力,隻是往後一仰,躲過了這一槍,卻變成了單手扯住彈回的長刀刀把,卻又將長刀擺蕩到了一側。
可另一側,馬平兒也趕了過來,因為沒有長兵,再加上馬匹擁擠,一時夠不著,此時看到這一幕,卻乾脆仗著身體靈活,翻身下馬,就在馬下握住了那長刀刀把,去和對方爭奪。
麻祜原本就被張行一劍殺得心裡發慌,又見到這兩個男女不顧性命一般來賺自己,更加生怯,乃是毫不猶豫,立即仰著身將整個長刀往對方懷裡順勢一送,然後就咬著牙坐起身來,努力調轉馬頭,往後逃竄而去。
王雄誕顧忌馬平兒,沒有再出招,馬平兒是下了馬,又搶了長刀,一時沒法去追。
倒是張行,之前看到麻祜雜耍一般的動作,再度怔了一下,居然錯過來補劍的機會,此時反應過來,更加大怒,便繼續繼續揮舞驚龍劍去追。
可笑麻祜,雖然一時得了生機,但亂軍之中,重甲奔馬,如何能躲得過的白衣輕騎?尤其是他一招出醜,又見對方人人拚命,瞬間失了戰意,而一轉馬頭,也失了軍心。
他隻是一動,其餘部眾也隨之而動,旋即亂做一團,反過來將他的行動路線封住,卻又被迫往側翼空地上,順著一處田埂逃竄。
而張行提速追擊,不過百十步,便再度追上,然後又一劍砍來,正是從後背那裡過來。
麻祜不用去“聞得腦後生風”了,因為真氣的波動是真的帶來了物理意義上的波動,產生了真正的風,甚至是寒風。這位中郎將乾脆是感覺到背後有什麼重物壓迫過來一樣,立即咬住牙,儘全力趴了下去,隻是抱著馬脖子,以求躲過這一招。
然而,他萬萬沒想到,張行這一劍早就吸取了教訓,根本不是平揮,乃是豎劈,是來砍的。
這一劍下去,雖然劍刃因為過短沒有接觸到對方身體,但真氣順著驚龍劍鼓蕩,卻和之前衝鋒時交戰情狀無二,宛若變成什麼重兵器一般,直接將對方砸趴在馬上,驚得那戰馬憑空哀嚎一聲,而麻祜俯身在馬上,也毫無動靜。
張行自然曉得對方沒死,努力趕上,複又一劍隔空劈下去。
這一劍下來,乃是將戰馬硬生生砸的撲了前蹄,一時將背上之人撂起到半空中再落到馬背上,然後整個一聲哀鳴,便撲倒在田埂上。
緊接著,張行追到跟前,反而發了狠。
第四劍使出來,乾脆不用劍刃,隻是在馬上居高臨下,然後用劍身裹著真氣重重拍到對方背後重甲之上,宛若菜刀隔著蒜皮拍蒜一般的動作,硬生生將此人拍的仰頭大叫一聲,口中鮮血也如射箭一般噴了出來,落在了馬首之上。
知道的,曉得這是戰場上追殺成功,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在拍蒜殺魚。
接著,第五劍、第六劍,就在官軍甲士集群與白衣騎士混戰的區域之側,區區百十步的距離,這位黜龍幫大龍頭居然將對方主將和他的坐騎硬生生拍成爛泥一般,灘在了田埂上。
那些官軍,一開始還真有人想來救,可親眼目睹了這位聞名天下的逆賊如行刑一般的拍蒜行為後,反而止步,甚至噤聲了。
實際上,不光是那些官軍,就連尚陷在陣中決死為張行爭取時間的白衣騎士們都看呆了,雙方一時居然停戰,以至於形成了聲音和動作的黑洞,跟北麵越來越大的進軍動靜形成了鮮明對比。
張行自然曉得此人已死,所以隻連拍了七八劍出氣後,便立即收手,卻又將驚龍劍遞過去,對從地上追來的馬平兒冷冷下了命令:“不是說他屠了許多村莊,還將請命的人掛在旗杆上嗎?也將他首級取下來,懸到旗子上去!”
馬平兒喘了口粗氣,就那麼走將過去,借著驚龍劍將此人首級斫下,然後走回去,來到舉著“黜”字大旗的騎手跟前,真就將首級懸掛了上去。
從頭到尾,並無人敢上前阻攔。
事實上,在馬平兒上前那一刻,外圍的官軍甲騎率先反應過來,直接向繞道飛奔,然後向南逃竄了。
而待首級懸掛到旗子頂部,周圍這些東都招募來的驍士官軍,居然也在北麵的黜龍軍大隊和這個首級的壓力下,選擇了轟然南逃。
就好像白日間的那些孟氏義軍一般。
半刻鐘後,第一個千人隊抵達,率隊的軍官赫然是徐世英的心腹郭敬恪。
此時,張行早已經下馬,隻是坐在田埂的馬屍上,看著那些白衣騎士努力驅趕和阻撓官軍的逃竄。
“龍頭……”郭敬恪莫名是有些慌張。“龍頭可有軍令?”
“繼續推進下去,殺傷為主,但不要脫離大路,你們作為第一隊,今日務必要推進到虞城再休息!”張行如是吩咐,然後便坐在那裡不動了。
郭敬恪不敢多言,幾乎逃也似的上馬,然後催動部隊南下追擊去了。
又過了半個多時辰,部隊接連不停,果然徐世英是個人才,真就在天黑前將部隊儘數發了出來。而與此同時,前方戰事訊息開始連續不斷傳回來,都是何處遭遇到了官軍大隊,又如何纏鬥。
一開始大家還都很緊張,可隨著那些官軍個個都是強弩之末的表現,所謂堅持片刻,往往第二輪黜龍軍剛剛出現在視野中,便都狼狽逃竄之後,便漸漸無人在意這些彙報了。
至於白衣騎士們,一開始還在追殺堵截,但意識到成建製隊列的步卒在有效追殺中表現的毫不遜色後,也都泛起一絲疲憊和後怕,開始折返回來,然後本能彙集到了那個懸著首級的黜字大旗下。
於是乎,最後一絲夕陽下去之前,徐世英、魏玄定等人,以及疲憊不堪的白衣騎士們,紛紛圍到了張行所坐的那具馬屍旁。
大家都想說些什麼,卻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似乎可以拍馬屁。
但說實話,張三爺臉色不大好看,可能是損失確實有點大,白衣騎士們死傷了快三成了,這些人至不濟也是張行張大龍頭的親衛骨乾……而且這也就是匹配到了麻祜,算是個本身沒什麼豪傑氣概的粗魯軍頭,輕易被張三爺給拍成了蒜泥,換成一個有修為有能耐有德行威信的,都可能會更危險。
至於徐世英和魏玄定,包括閻慶等人,想法明顯更多一些,但也更不好開口。
過了一陣子,暮色下,借著餘暉,倒是張行自己歎了口氣,然後踩著馬屍站起身來笑:“我自造反後常常來想,能不能就此重劍無鋒,決勝於道?最不濟也要運籌帷幄之中,決勝於後勤、謀略才對。卻不料,最後反而成了所謂一勇之夫。”
徐世英和魏玄定齊齊心中一歎,就是這個意思了。
張龍頭一擊致命,白衣退千軍,自然是很好的、很精彩的,沒看到那些底層頭領更加敬畏了嗎?白衣騎士中那些比較麻煩的黜龍幫後入們,也都凜然起來。可堂堂一軍之主,黜龍幫的西線最高指揮者,居然要親自上陣搏殺,未免顯得黜龍幫此番應對太差勁了點。
實際上,從此番敵軍出現在邊境開始,整個黜龍幫的西線留守兩郡上下,便顯得有些應對失措,從方略到軍隊,全都有些趕鴨子上架的感覺,若非這位大龍頭的堅持和決意,早就翻車好幾回了。
便是今日,也多虧張行親自拚殺在前,才避免了一場可能的莫名潰敗。
然而,就在徐世英籌措字句,準備開口做些檢討,魏玄定撚須,準備如何引開話題的時候。
卻不料,另一邊,張大龍頭複又肅然起來,就在馬屍上繼續緩緩來言,乃是按著那柄無鞘的驚龍劍四下來看,揚聲宣告:“但仔細想一想,這天下間就是總想著運籌帷幄的人多了些,一勇之夫少了些,若咱們幫中上下皆有一勇之誌氣,何愁大事不成?所以這天下至貴的,便是咱們這些一勇之夫了!應該好生收斂,妥當安葬才對。”
落日餘暉中,周圍原本有些愕然的“白衣”騎士們轟然叫好,紛紛鼓噪起來。
便是徐、魏、閻等人,也都凜然相對。
晚間三更時候,郭敬恪部進抵虞城,翌日一早,他們才發現了掛在城門上的孟山公首級。
p:擺爛是不可能擺的,或者說擺爛正是一種掙紮……呃……希望能重新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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