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馮無佚半臥到了車內,也不知道是在說主觀上難還是客觀上難。「難」
馮五郎不再猶豫,轉過身去,催動馬車離開了此地,卻是連河間本地的宅子都沒回,隻按照父親吩咐,徑直出城歸信都祖宅去了。
這邊馮無佚黯然而去,不說心灰意冷,最起碼也算是延續了歸鄉以來的連續刺激,而另一邊,陳斌應付完了這個老頭,回了大將軍府,卻是忙碌了起來……其實,馮無佚來之前,薛常雄便發布了整軍、進軍的命令,便是河間這裡的人,
明日也要開拔的。
而其中,陳斌身為河間大營的監軍司馬,按照規矩,本該是朝廷鉗製薛常雄的手段,這兩年反而因為配合無忌,甚至堪稱是無條件服從與放縱,成為了薛常雄最信任之人,視為智囊兼心腹的,自然更是忙碌。
一直忙到天色徹底黑下來,陳司馬複又婉拒了薛四郎吃酒的邀請,這才離開了將軍府,往歸家中。
說是家中,宅子也挺大,美妾柔婢也不少,但並無真正妻兒,如今出征在即,更無閒心享受,隻是讓人做了飯,燙了半壺酒,然後便欲自斟自飲半頓,早早歇息。
不過,酒水剛剛斟下,房頂上,卻忽然有吟誦之聲自寒風中傳來。
陳斌擺手讓侍女們離去,然後一手扶案,一手握住佩刀,水藍色真氣也輕輕湧動了出來,卻又隻是在側耳傾聽。
正所謂∶
「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
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欄玉砌應猶在,隻是朱顏改。
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一首小詞,屋頂之人反複吟誦了三遍,這才一聲歎氣「長沙王,這詞格調如何」
陳斌怔了下,收起真氣,冷笑一聲「狗屁的長沙王謝鳴鶴,你莫不會以為我還能以這個姓氏為榮,想著光複南陳
的什麼偉業吧我須不是瘋子」
話至此處,此人頓了一頓,卻又繼續笑道「不過,詩詞是好詩詞……是你做的嗎「
「抄的。」屋頂上的人忽然落下,出現在了門前,赫然正是江南八大家少有的高手謝鳴鶴,而其人負手而入,也不行禮,隻是昂然來問。「陳公子,彆來無恙。」
「我既不是長沙王,也不是什麼陳公子。」陳斌無語至極。「我父兄弟二十多人,除了一個造反的外,其餘封了十七八個王,還不如一個太守值錢,我更是兄弟八個,自家排行老六,誰會想著什麼長沙王至於公子……謝兄,你我都四十多了,早不是當年攀山望大江的少年郎了。」
謝鳴鶴也不反駁,隻是徑直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後舉杯來對「那陳司馬可大魏這個局勢,這個司馬就長久了」
「做一日司馬,喊一聲司馬,恰如你做一日流雲鶴,便是一日流雲鶴一般。「陳斌笑了笑,終於舉杯。「挺好的。「
二人相視一笑,各自舉杯一飲而儘。
飲罷,陳斌這才舉起酒壺來問「所以,你這是準備造反了四處找鄉人江南局勢果然很差」
「確實很差,但我不敢在江東造反,數萬東都驍士,十萬關西屯軍,四五個宗師,二三十凝丹,就在江對岸,誰敢動彈動就是抄家滅族。「謝鳴鶴有一說一。
「那你…」陳斌捋著袖子一時怔住,卻又迅速醒悟。「你投了黜龍賊」
「不是投黜龍幫,是投了張三郎個人。」謝鳴鶴坦誠不減。「我與他有些交情……」
「無論是黜龍幫,還是張行,你們都不是一路人。」陳斌冷冷提醒。
「我知道,隻是暴魏在前,江湖路遠,先攜手走一遭罷了。」謝鳴鶴認真來答。「去年他們尚未一統八郡,我便已經去了,雙方有了君子之約……」
陳斌低頭想了想,繼續給對方斟酒「你在黜龍賊那裡都做些什麼這麼一位凝丹高手,之前平原之戰,為何不見「
「那戰是突發,我也懊喪沒趕上。」謝鳴鶴認真做答。「我當時在登州,教那些少年築基。」
「所以傳聞是真的,黜龍賊強波東境所有還能築基的少年集體築基」放下酒壺的陳斌直接聽笑了。「而你去做了登州武館師傅「
「是。」「效果如
何」
「不怎麼樣……百日築基肯定都沒大問題,但年前一散,就看到他們在劈柴掃雪,馬上估計也要春耕采野菜,哪有幾個有功夫打熬修行的」謝鳴鶴也有些沮喪。
「其實未必有你想得那麼糟。」陳斌若有所思道。「自古修行以凝丹為顯赫,窮儘四海來看,一小州一小郡合一兩人,堪為一地之主,但大魏搜括壓製的厲害,能尋到的凝丹十個倒有七八個在關隴、東都,而黜龍幫能在移居關隴的那些高手回來前便有這麼多高手,明顯是超出均數的……而且還在漲
……說不得會有些說法。」
「那也是以後的事情。」謝鳴鶴不以為然道。「我總覺得此事無用,在登州那裡也隻是白捱,所以過年後了那事便直接過河來了。」
「然後就來尋我做說客「陳斌微微眯起了眼睛。
「然也,聽說你在後,自薦的。「
「我不做黜龍賊。」陳斌正色道。「謝兄,你想想就該知道了,依著我的為人,怎麼可能會跟什麼北地武夫、河北郡吏、東境豪強,乃至於馬販、軍士、盜匪、衙役之流並列」
「你不是覺得自家姓氏不值一提嗎」謝鳴鶴不解來問。
陳斌默然無聲。
「所以還是在意,還是骨子裡那套江東風氣,閥閱為本。」謝鳴鶴一聲歎氣。「不過,若是如此,你又是怎麼忍的住屈身迎奉薛氏一群關隴武夫的他們就挺貴重」
陳斌乾笑一聲「我當然也瞧不起他們,乃至於有些忿恨……所以,我才屈身迎奉。」
「這我就不懂了。「謝鳴鶴稍顯驚愕。
「沒你想的那麼陰險刻意……「陳斌隻是一瞥便曉得對方在想什麼。「大魏這個局麵,我凡事隻是順水推舟,怕都是朝廷忠良便是薛氏這裡,我隻是順著他們心意敷衍,說不得也是這河間大營真正的頂梁柱……反倒是有些真正的忠臣,一心一意想做對的事情,卻一事無成。」
謝鳴鶴徹底無言,半晌方才反問∶「如此說來,黜龍幫在
河北必勝了有你沒你都無妨」
「天下掌權者都素來喜歡犯蠢,所以隻要黜龍賊不犯蠢,自然可以成勢。」陳斌再度乾笑。
謝鳴鶴隻覺得荒誕「若是這般,你便是為將來打算,跟黜龍幫虛與委蛇一番又如何」
「謝兄想多了。」陳斌又端起一杯酒來,搖頭晃腦。「問題在於,憑什麼天下人都犯蠢,黜龍賊不犯蠢你以為,天下人掌權者都是傻子他們也都聰明,卻也喜歡犯蠢…我不覺得黜龍賊例外,尤其是他們不三不四,魚龍混雜,一旦犯蠢,隻怕壞的更快。」
謝鳴鶴沉默不語,片刻後方才緩緩搖頭「事情可能會如此,但萬事萬物以人為本,你嫌棄黜龍幫不三不四、魚龍混雜,我其實也覺得這個幫會裡有說不清的怪異之處,很多事情都是想當然,說不得就有內憂和後患……但是,黜龍幫內許多人物,委實是一時之英傑,這一點我則是親眼所見,這個幫或許會遭遇大挫,可其中的人物卻不會輕易湮沒草莽,肯定會掀起滔天巨浪來的。要我說,便是為了認識這些人,都是值當入這個幫的。」
陳斌猶疑一時,但還是緩緩搖頭「可惜,都是河北、東境的豪傑,至於我一個無國無家也沒什麼將來指望的飄零之人,能在河北坐觀曹魏自敗,已經心滿意足了。」
謝鳴鶴聽明白了對方意思,點點頭,舉杯再儘,便拱手而去。
人走了許久,陳斌猶然不動,好不容易站起身來,卻又想起了那句「春花秋月何時了」,以至於再度癡在當場。
翌日,河北行軍總管、左威衛大將軍領河間太守薛常雄儘發河間大營精銳五萬,並遣輔兵、壯丁十萬護送軍械輜重隨行,其中凝丹以上高手十五位,
成丹高手三位,宗師一位
同時,薛常雄號令沿途州郡縣鎮開城接納部隊休整補給,且發文書往東都、魏郡、汲郡、幽州、太原、武安、恒山諸州郡,邀請援兵,乃是要趁著即將到來的淩汛期,與盤踞平原、渤海兩郡的黜龍賊決一死戰。
其人臨行敵血,誓要擊敗黜龍賊,以雪去冬喪子、亡師、棄軍、失友之辱。
大軍既發,恰如猛虎下山,河北震動,天下觀望。張行也旋即下令,要最突前的塢堡棄壘後撤,以避鋒芒
p∶《戀愛綺譚》新作誰玩過了嗎?裡麵到底有啥《黜龍》梗啊我這整天腦栓邊緣生活著,根本沒有力氣去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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