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戰成功,他甚至有心情恭維對方一下。元寶存隻是胡亂點頭。
就這樣,半個時辰後,雙方甲騎前鋒在聊城城北七八裡左右迎
麵而見,早就得了軍令的他們也無多餘言語與動作,乃是各自提速,徑直在田野上結隊衝鋒廝殺。
隻要沒有結成真氣軍陣,甲騎衝鋒依然是這個時間上最強橫的軍事表達手段,低劣的真氣陣被嫻熟的甲騎結陣衝垮的記載也是屢見不鮮。
而且,與真氣軍陣需要消耗真氣存量不同,單純的甲騎衝鋒,往往可以借著戰馬速度、兵器長度、馬術穩定性與準度,瞬間決出勝負與生死。能夠外放真氣手段的奇經高手,也經常如此,死亡也往往更加迅速和慘烈。
所謂英雄豪傑、猛將單挑數十合得到一個結果,更多的是凝丹以上高手之間發生的事情。
故此,這一輪相撞,當場便有數十騎落馬,而且很快,更多的傷亡便也出現了,因為雙方軍陣開始大麵積接觸,往複廝殺也就勢展開。
完全可以說,隻是片刻,所謂場上勝負形勢也分的清楚——居然是個暫時的不相上下。
東都而來的官軍裝備、陣型嚴密程度、馬術都明顯要高上一籌,如果沒有其餘因素,那麼一衝之下,剛剛成軍的黜龍軍甲騎必敗無疑,且應該是瞬間潰敗.....但是,黜龍軍甲騎中有兩位凝丹高手,左翼外圍還有一個樊豹也迅速加入戰陣,三位凝丹將領瞬間形成了三處局部戰場優勢,遠不是隻有一個黑甲騎兵首領的官軍能比的。
那騎著一匹沒有馬罩的斑點怪馬、打著秦字旗的官軍騎兵將領迅速觀察形勢,然後立即意識到了問題所在,卻是毫不猶豫,衝向了距離自己稍近的一麵「程」字旗。
雙方逼近,程知理自然曉得來將說法,當場提槊喝問:「是本州鄉人秦寶嗎?如何還在給朝廷賣命?如今局麵,何不早早來與你張三哥做個臂膀?」
秦寶一聲不吭,定雷真氣使出來,當麵來戰,程知理見狀也不多言,斷江真氣使出來,也揮槊親戰對方。
雙方都是凝丹,各自馬術出色,又是登州故人,照理說該有個不少來回。
但實際上,戰不數合,程知理就莫名雙臂發麻,漸漸落了下風,然後立即意識到,對方真氣小眾,怕是另有效用,而且自己武藝力氣也確實有些不如。不過,他也不怵,因為胯下戰馬乃是當日破張金秤時尋得一匹雄壯龍駒,轉贈給張行又被送回來的,魯郡一戰恰好放在蒲台,所以尚在......按照他的意思,何妨詐敗,引對方出了騎兵亂戰的中心場地,到了邊緣地方靠著胯下戰馬在外麵做說法?
然而,程知理剛一詐敗,催動胯下龍駒,往東麵走,那秦寶胯下怪馬同樣一聲嘶鳴,速度飛快,奔走如飛,居然越過他去,將他程大頭領攔在陣中。
程知理曉得對方坐騎更勝一籌,心驚肉跳,趕緊十二分小心來對,同時做好騰躍逃竄準備。
但秦寶得勢不饒人,手中大鐵槍揮舞如輪,定雷真氣引發電光四溢,很快便將對方壓製下去,根本不給對方騰躍逃竄的機會,勝負將將就要決出。
當此之時,便是老道如程知理此時也不禁一慌,隻覺得今日莫說重蹈覆轍,說不得性命難保。
不過,就在這時,忽然一騎遠遠趕來,隔著數十步便飛馬大叫:「秦二!你也有臉來戰?!」
話音剛落,便也運足真氣,加入戰團。
秦寶看的清楚,來人正是故人周行範,他曉得周行範家中事端,更兼對方年幼,素來以對方是個小兄弟來看,倒也不惱,也真存了幾分憐惜的意思,隻是準備尋機一槍料理了對方坐騎,然後處置了程知理便可。
但周行範趕到後,多少是分擔了程知理的壓力,後者重新抖擻精神,卻也再度儘力來戰。
這還不算,遠處看到三麵將旗卷在一起,早早驚動了陣中其他將領,須臾片刻,一騎也從斜刺裡殺出,赫然是
單通海。
倒是官軍這邊雖然前麵這些騎兵中隻有秦寶一個凝丹,但後方陣中也是有兩位的,卻沒有及時來援。
單通海既至兩個凝丹來戰一個,氣勢登時逆轉,但秦寶還是不懼,鐵槍橫掄,宛若揮舞什麼木杆一般從容,防守嚴密,時不時定雷真氣爆發,還能反擊。
單通海殺得興起,招招緊密,奮力來戰,倒是程知理心細,戰陣中尋得機會,對著周行範放聲來吼:「周頭領若想得勝,不要摻和!去喊樊將軍來助陣,你和劉黑榥趁機去衝殺他兵馬!」
周行範醒悟拍馬而走。
果然片刻之後,得了消息的樊豹騰躍而來,中間隨便取了一匹戰馬,拎起一支長槊,卻是三個凝丹、三支長槊、三家斷江真氣一起夾攻秦寶一人。
此時,四匹馬聚在一起,外圍三匹馬環繞著轉燈兒般廝殺,秦寶居中根本動彈不得,隻能勉力支撐,漸漸被壓得不行......卻是終於醒悟,為什麼那日雄伯南要說自己小瞧了這些修行上的境界。
三個凝丹聯手,堪比成丹,自己果然還是不行。
一念至此,他忽然單手掄圓了鐵槍,往周圍一蕩,順勢另一隻手摸了下胯下斑點豹子獸的脖頸下,與此同時,定雷真氣奮力使出來.....斑點豹子獸得了信號,接上真氣,嘶鳴一聲,平地踩著真氣躍起兩三丈,飛出三人包圍。三人齊齊大驚,曉得對方坐騎是個頂尖的龍駒,居然隱隱通了真氣騰躍的法門,但馬上就大怒起來,重新縱馬追上。
周圍親衛,也隨之彙集成團,跟在身後決蕩開戰線。
秦寶委實不敵,隻能仗著馬力速速逃竄,根本沒法再顧忌騎兵戰線,居然眼睜睜看著對方趁機完成突破。
但此時,軍中主將、成丹高手屈突達尚在中軍,其餘兩位凝丹高手也隻在後方軍陣中督進,似乎也根本不曉得此處情形,他一人孤身,也是無可奈何。
而就在此時,官軍甲騎明顯因為中央被突破、兩翼被輕騎裹住而退勢明顯之際,忽然間,南麵聊城西側位置,明顯有火起。
風自南發,煙熏味隔著數裡可聞,眾人驚詫回頭,曉得是大營被襲,各自不安。
「不要管他!」單通海氣急敗壞,在馬上放聲嘶吼。」今晚援軍必至,我們還都是騎兵,還管什麼營寨?隻放肆作戰便可!」
但是,諸軍上下,有聽得此言的,也有聽不到此言的,有認可的,也有本能不安的,有殺得紅眼想繼續推進的,也有畏懼短時間內劇烈傷亡的,卻是反應不一。
一兩刻鐘而已,黜龍軍騎軍前後明顯脫節,官軍騎兵居然重新占優。這還不算,隨著時間漸漸流逝,此時官軍中軍步兵終於漸漸從後方趕到,騎步混雜,充實軍陣,雖然使得自己一方的騎兵喪失了部分機動性,卻極大的穩固了戰線。
黜龍軍騎兵除了在三位凝丹頭領之處還能維持突破外,幾乎是全線被逆推,那兩位官軍中的凝丹將領之一,也時不時開始出現在前線。對此,三位頭領為了確保本軍不被圍殺,隻能不停回頭收拾局麵。
但秦寶也學乖巧了,時不時便與那位凝丹高手配合反身殺出,他又是個利害的,逼得三人複又不得不折身來做壓製。
如此反複不斷,戰線開始全線往南逼近。
下午時分,太陽更加偏西了不少,聊城北門處,元寶存和呂道賓登高來望,雖看不到具體情況,但都是有修為的人,遠遠見到田野間的戰線明顯反複過來,還是沒問題的。
也是不由大喜。
「卦是準的。」呂道賓迫不及待來言。「卦是準的,沒有什麼意外,強者勝,大者勝,快者勝,有德者勝,地位尊者勝,氣足者勝,眾者勝!」
元寶存也長呼了口
氣,連連頷首。
就在這時,一名下屬忽然馳馬到城下,遠遠高呼:「元府君、呂大使,李副使有言,這是好機會,速速出城去吧,從南麵出去,然後向西走,隻留千把人守城便可。」
說完便複又馳走。
元、呂二人相顧來對,各自猶疑。
片刻後,還是呂道賓滿不在乎搖頭:「戰線推這麼快,日落之前足以推到城跟前,到時候從容出城彙集離去,何必此時計較?」
「不錯,要是驚動了賊軍,聚集騎兵折身來圍,豈不是自投羅網?「元寶存也表達了讚同。
二人遂不理會。
不過,委實如二人所猜度的那般,麵對著官軍主力大陣的推進,失了銳氣的黜龍軍騎兵雖然還能維持陣型和集團,卻根本無法阻攔對方的前進。隻是儘量遲滯而已。
而大概距離交戰一個半時辰後,最無奈的事情終於出現了,因為秦寶撕咬得力,黜龍軍騎兵始終無法折身奪回大營,這就導致了當他們退到距離營寨一兩裡的時候,終於無法再退。
此時,李清臣毫不猶豫率眾自營中殺出,引發了對麵官軍的呼應,秦寶躍馬而出,率官軍披綢甲騎發動突擊,黜龍軍三將齊齊來擋,卻居然沒有擋住。
屈突達以主帥之身,率數十親衛,偃旗藏身秦寶身後,忽然殺出,一時間,反倒是單通海猝不及防之下肩膀挨了一刀,同時被秦寶胯下坐騎咬死戰馬,當場狼狽摔出。
幸虧其餘兩將齊齊棄馬救人,騰躍而走,再加上親衛拚了命的阻攔,方才逃竄。
到此為止,黜龍軍剛剛組建的騎兵,到底是被官軍殺到了城前,還丟失了把控聊城西麵通路的營寨。
本軍也被分割,主力在東,劉黑榥極其部在西。從戰術上來說,算徹底的阻擊失敗了。
不過,這似乎是一開始便有所「預料」的事情。
那話怎麼說來著,隻要撐過這一波衝擊,等到援軍便可。
「讓兩位速速出城!」屈突達趕到奪來的營寨前,聞得城內兩人居然還沒有出來,氣的七竅生煙。「不要管什麼黜龍軍騎兵還在外徘徊了,東麵的斥候從剛剛就有問題,再不出來怕是要真出不來了......秦寶,你和李十二郎親自率甲騎去接!接了後咱們稍在此寨中整理一下,就全體撤軍!」
秦寶和李清臣得了言語,同樣無奈,卻是再度翻身上馬,帶著精銳騎兵去城下來尋。
來到城西,尋不到人,氣了個半死,隻能又往城北去,畢竟那裡是觀察戰場的最好地段。
結果,來到城北,卻又從城上得知,兩位大員往東走了。
二人心中齊齊暗叫不妙,複又往東去,遠遠看到似乎是有一群人立在城東北角樓上,而城池東北麵,黜龍軍騎兵正在田野中嘗試重新集結,複又鬆了半口氣,隻以為二人是為此來看。
結果,剛剛來到角樓下,城東視野陡然開闊,兩人便目瞪口呆,立在當場。
原來,春聊城東麵幾條主要官道上,煙塵大作,明顯有大部隊充斥其上,而周圍的田隴上,則密密麻麻,穿彙如線,也全是舉著各種旗幟的部隊行列。
毫無疑問,這些全都是黜龍幫的援軍。
而可以想見,便東北麵,也應該是被黜龍軍騎兵擋住了視野,一時看不到而已。
「呂公!元公!不要看了,趕緊走吧!「李清臣回過神來,朝著城上角樓來喊。「這是最後機會!」
隔著百十步而已,修為其實不弱的李十二甚至能看到元寶存和呂道賓朝自己望了一眼,然後似乎是嘴唇哆嗦了一下還是怎麼樣,便轉過頭去了。李十二懵了一下。
下一刻,就在元寶存和呂道賓身側,忽然有一
名披著白短氅的人踩著城牆垛冷笑一聲,真氣鼓動,聲震四野:「黜龍幫大頭領徐師仁在此,張龍頭有令,但見騎斑點馬的賊軍秦寶,便先與他一箭!以示敵我不兩立!」
話音未落,一支裹了斷江真氣,宛若鐵矛一般的箭矢自城上飛下,直奔秦寶而來。
秦寶大驚失色,趕緊運足真氣往後一躍,胯下斑點豹子獸也嘶鳴一聲,趁勢往前躍....一人一馬,勉強逃過這一箭,但原本所在位置,卻如燒了竹子一般,當場爆開周圍數騎,包括李清臣在內,全都控製不住坐騎往四麵而倒。
情知此人修為絕不是自己能敵,秦寶再不敢多留,乃是上前奮力拖出李清臣,翻身上了轉身回來的斑點豹子獸,運足真氣,率眾奮力左右搖擺往西而逃。
他的身後,城東北角樓上,鄴城行宮大使呂道賓忍不住搖了搖頭:「卦還是準的,沒有什麼意外,強者勝,大者勝,快者勝,眾者勝!」
元寶存束手不語,隻是在已經算是夕陽的輝光下去看西麵數不清的黜龍軍援兵,彼輩行於春末夕陽下,恰與田野映照,顯得熠熠生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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