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言之,張三輕身進了徐大的老巢,然後開始清查各項事務,準備對付徐大。
到此時,終於有人坐不住了。
「你怎麼又沉不住氣呢?"
濟陰倉城偏院內,黜龍幫資曆護法張大宣張世昭明顯有些不耐煩起來。「這麼明顯的陷阱你也要跳進去?我還要去倉城清點春稅呢!速速讓開!"李樞苦笑一時,但到底是立在院門那裡開了口:「我自然知道多是陷阱,但張公,這個陷阱多少也是人家賣的破綻,我此時動了,還有萬一的可能,但若是不動,不也是個鈍刀子放血的結果嗎?」
「你真覺得這一次你有什麼機會?"張世昭愈發無語。「招式上的破綻有什麼用?護體真氣掛著呢!而且我都說了,你真正的機會在後麵,他的性子,肯定要撞牆,而且很快就會撞,那時候你必然有一個之前類似他在曆山那邊的機會,就看你能不能把握住你非得計較在這裡乾什麼?"
李樞嚴肅以對:「這次真沒有一點機會?我跟徐世英……」
「你跟誰?」張世昭目瞪口呆。「你以為徐世英是站你這邊的?或者覺得此番他受了辱,有了氣性,所以有萬一的可能起了性子跟你走?」
李樞怔了怔,明顯有些慌亂:「不是嗎?」
「你把徐大郎當成什麼人了?"張世昭徹底無奈。「你覺得徐世英是個什麼東西?!"
李樞一時發懵。
「他是個不法豪強的子弟、黑道上的小龍頭,圓滑、殘忍、現實、功利,偏偏卻又天生才氣,而且撞上了幾分時運!"張世昭似乎被氣的頭疼。"說白了,他是賊!狡賊!殺人賊!無賴賊!雖說是世道使然,可也必定養成了他的一些毛病和脾氣什麼名聲道德在他眼裡就是個屁!你想明白這一點便該
曉得,張三這次拿他當陷阱,他本人十之**是參與其中的。"
「若是這般說……"李樞麵色發白。「若是這般說,徐世英上來便倒了張行?"
「他有什麼理由不倒?"張世昭反而沒氣了,直接轉回院內,就在院中樹蔭下來坐著反問。「張行在河北打贏了啊,兵強馬壯人心都依附的,他這麼一個功利的狡賊,憑什麼要跟你賭?強弱分明後,隻要張行沒有露怯,這些豪強就不可能真跟著你,便是張行真捶打了他們,他們也不敢真反,他們骨子裡慣會如此。你有這個閒心,不在濟陰拉攏民心軍心,不去團結那些天然親近你,也多講些出身、道德的讀書人與地方官吏,反而想著徐大郎這些人乾什麼?」
李樞沉默不語,半晌方才歎氣:「這是個陽謀我去參與,便拿捏了我的把柄,公然處置了我;我若不去,徐世英孤掌難鳴,便要真的被張行給拿來立威,而收拾完了徐大郎東境本土豪強都要老老實實,將來再做什麼,反而是我孤掌難鳴而這裡麵的成敗關鍵,就是張相公你說的,這些豪強、狡賊,就是這個鬼樣子!爛泥扶不上牆,趨利避害,畏強淩弱!"
張世昭搖搖頭,誠懇來言:「他們能打仗,能守土,有錢糧,有人口!一個好的首領,就應該打仗的時候忍耐他們,不打仗的時候鎮壓分化他們!你莫忘了,你們黜龍幫是怎麼立起來的?而且,什麼豪強士人都隻是泛泛而談,終究要看具體人的張行這個法子,妙就妙在徐大郎本人素來不要臉,也不在乎臉,換成單通海就是另一個法子了,王叔勇乾脆不用法子這說明什麼?說明張三這廝平素裡對這些人是用了心的,你就不行。」
李樞想了一想,莫名詫異:「張公的意思是說,張行似有人主氣嗎?"
「是。」張世昭瞥了一眼對方,似乎早就看穿此人心思。「你是不是覺得你出身高,天然眼界高,更曉得什麼是人主什麼是人臣?可這玩意,是曆練出來的,一個人,尤其是個聰明人,便是半點不會,把他放在對應位置上,也漸漸會有些心得想法,會有羽翼來附你這人,最大的問題就是總想著能抄近路,一舉如何如何,也不知道哪來的眼高手低的毛病?濟陰在你手上也兩年,也未見你把這裡經營成鐵桶一般。」
李樞心下焦躁,複又來問:「如此,張公隻說此時如之奈何?」
「我說了,你怕又要疑我,覺得我是在幫張行穩住你。」張世昭明顯又不耐起來。「我若是你,隻也輕身去東郡,幫著張行一起鎮壓下徐世英一則擺出一副大公無私的模樣,讓上下曉得你的舉止分明;二則反過來給徐大郎一個教訓,讓他記吃不記打;三則到底是讓張行那廝對你疏忽起來。」
李樞想了一想,也不應聲。
張世昭徹底無奈:「你信不信,此時早有數不清的東境豪強過去表忠心,要替張行處置了徐大郎了……且讓讓,莫耽誤我去算賬。」
說著,竟是直接越過對方走了。
幾乎是同一日同一時,東郡衛南城內,之前一起過河,剛剛到家歇了才幾日做假期的王叔勇早早抵達,卻也正拉著張行在城內某處大院內的樹蔭下說話。
「張三哥,正所謂千金之子,不立危牆,如何能輕易到了衛南?萬一有人狗急跳牆,你這裡怎麼辦呢?」
張行當即來笑:「誰狗急跳牆?徐世英嗎?狗急跳牆又如何?」
「我素來知道三哥是個講規矩的體麵人。"王五郎懇切來言,卻並不直接接這話。「但有些人須素來不體麵,我跟他多年的鄰居,他的手段,我難道不知?
當然,我也知道三哥的本事,也不怕誰,可萬一鬨出來,總有臟汙,我就在南邊,自然要過來,好不讓三哥臟了手難道說,此時此刻,流言滿天,還要我裝聾作啞不成?若非三哥,我不過是外
黃一土豪罷了。"
周圍蟬鳴陣陣,張行沉默了一陣子,到底是點了下頭:「五郎有心了。」
說著,便扭頭去看在廊下盤腿打坐的一人,正是在精心修煉長生真氣的徐大郎,後者聞言,身上真氣所呈綠色大蟒紋絲不動,仿佛睡著了一般。
「三哥你看,此人是真的不老實。"王五郎一起去看徐大郎,看完之後,似乎見證了什麼似的,更加懇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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