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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二章 江河行(19)(1 / 2)

divid="tet_c"「告訴蕭縣的樊、衛兩位將軍,不必計較城池得失,節節抵抗,實在不行該撤就撤,部隊撤不走,讓他們投降也無妨,到時候我自有交待,賊軍今日已經敗了,不必計較什麼一城一地之得失…這邊的雄伯南由我來壓製,必然讓他不能出中軍,其餘全軍三麵夾攻,往內拔營推進便是,若能拔此營,且看張行可還有半分立足!」

司馬正朝著來援部隊厲聲下令,說完之後,更是持一金戈而起,宛若騰龍,直撲敵營。

剛剛自彭城抵達的大部隊將領們麵麵相覷,他們既不知道司馬正哪來的自信,也不曉得為什麼部隊投降都還有交代但是不要緊,眼前的局勢還是很清楚的,司馬正親自上陣壓住對麵的雄伯南,讓剩下的人並肩子上,圍攻敵營總是沒問題的。

故此,司馬正一走,不過片刻,自彭城抵達的一萬援軍大部隊便立即在一衛將軍的指揮下,由三位郎將帶領投入戰鬥,而在這之前,來自留縣的部隊早已經投入到了戰鬥,但因為之前兵力遠遠不足,所以沒有明顯效果。

當然,現實問題也是有的,那就是陽光炙熱,一上午的行軍後,部隊委實有些萎靡。

這種情況下,攻勢能持續多久,是個很有意思的問題。

「告訴伍驚風、單通海、賈越三人,不必計較什麼繳獲,也不要搶什麼俘虜找什麼敵將,都沒有意義。"蕭縣城頭上,微微熏風刮過,張行對著身前的徐世英嚴肅來言。「現在的關鍵是時間,我隻要他們把城池清理乾淨,控製住局麵,然後把兵馬抽出來去支援留縣大營!按照軍報,半個時辰前司馬正就已經到大營前了!我們必須要快!」

徐世英應了一聲,便直接轉身離開。

跟茫茫然出動的彭城將領一時無法搞清楚司馬正心思不同,徐世英非常清楚這裡麵的邏輯,而且也非常讚同張行。

說白了,這一戰因為黜龍幫出了第一個叛逃的頭領,因為黜龍幫剛剛換了首席,因為張大首席需要權威來發布自己的新律法和施政綱領,需要權威來發布更嚴苛的政令以對抗旱災與控製淮西,是不能不打的,就好像他徐世英不可能不被處理一樣。

但是,張首席並不傻,之前不打徐州,現在就要死扛?

本質上,徐州作為連接江都的大鎮,又是司馬正這種人總攬,是很難打的。最直接一句話,真要打,拚命打,攻城略地的打,不該打河間嗎?

所以此戰,更多的是示威和懲戒。

能取得戰果當然是好的,但更重要的是不能折損,畢竟這邊戰場上的一切,從計劃角度來說都是為了更方便通過偏師取得此戰的關鍵點,也就是琅琊郡南部的重鎮臨沂,或者捉回李文柏給幫內上下一個交代,以此來大大打擊司馬正的威望,並體麵的結束這場戰鬥。

也許正是非常能夠理解張行的心思,徐世英走下去傳令完畢後,轉過身來,駐足在城牆上,居高臨下看著城內亂糟糟的場景,忽然起了一個大膽的計劃。

「不攻倉城與港圩了?"

正準備跟白有思說什麼的張行詫異回頭來問。

對。」徐世英點頭以對,然後指向了城內情形。「首席請看,魏軍城防已經崩潰,不過是在各處負隅頑抗,如果我們放開道路,倉城周邊、港圩周邊的殘兵敗將自己就會往這兩個地方跑,那城內便很容易肅清了,到時候留兩營兵,一位凝丹頭領,占據城牆,封鎖倉城與港圩,控製局麵,其餘人便可以從容整肅,直接往大營方向開拔了。」

張行看了眼亂糟糟的城市,沉默了一會,給出了回複:「就這麼辦!把俘虜也拉出來,就在街上扒掉衣甲,按照正常交戰待遇,當街十一抽殺,抽殺完就放回去,攆到倉城那邊去!屍體也讓他們帶回去!」

「是。"徐

世英再度離開。

而張行也看向了白有思:「那你就不要下場了,立即去支援……但不要支援大營本身,而是先去北麵找之前往單通海大營做聯係的王焯,他們缺高端戰力,此時大營估計已經被官軍主力給圍了,他們茫茫然去支援,很可能會被反撲,就在營外被吃掉……戰例比照你在渤海對付羅術父子那樣就知道了。」

白有思點了點頭,轉身便要走。

孰料,張行忽然拽住對方一手:「牛達也要照顧到……馬上我就讓伍驚風也去……待引兩軍入營,我估計也能率大部隊趕到了,此戰就可以定了。"

白有思被拽過身來,原本一愣,聽到言語醒悟後立即點頭,然後輪到張行轉身去看城下光景,當此時,白三娘卻又反過來將對方拽過身來,反而輪到張行一愣。

但隻是一愣,白有思便拽著對方親了上去,然後嘴上一啄,便也撒開手來,恰如一道流光甩出,遠遠便朝北城飛去。

張行怔了怔,心下莫名安定了起來。

「你再說一遍,「大營周邊,滿地倒伏的莊稼地裡,司馬正長呼了一口熱氣出來,看著自己的親信下屬,莫名來問。"留縣還是蕭縣?"

"是留縣。"心腹將領頭盔上的鮮豔羽毛早被塵土給弄得失了光彩,此時更是明顯麵色慌張。「是咱們來的留縣!牛達突然自菏水順流而下,攻擊了留縣!大將軍,留縣兵馬得回援!"

司馬正四下一看,不由覺得荒誕:「現在怎麼把留縣的部隊拉出來?"

下屬也有些茫然,因為距離的緣故,留縣部隊比彭城的主力要早到半個時辰,所以率先發起了攻擊,後續部隊趕到後立即投入戰鬥,但因為察覺到對方大營卻是兵馬不多,所以根本沒有撤換,而是壓在了前線繼續進攻。

到了這個時候,黜龍賊的大營外圍已經半數失陷,很多部隊都進入營盤內亂戰,怎麼可能輕易抽調?

「換其他部隊的去迎敵如何?"想了一下,心腹郎將試探來問。

「不對。」就在這時,司馬正忽然醒悟。「牛達不是專門去打留縣的,他是想來援這邊,但曉看到我在這裡,又見到重兵雲集,害怕被我們反撲過去,真成了個常敗的將軍……此人敗了數次,有些畏戰了!"

「便是如此,可留縣總不能不救吧?"將領再問。「其實未必要救。」司馬正看向對方,語氣怪異。「王童,彆人不知道眼下局勢,你不知道嗎?"

喚作王童的凝丹郎將想了一想,認真以對:「確實,眼下是我們算是已經贏了,但便是如此,大將軍,我們真的要糾結於此地嗎?大將軍如此疲憊,那雄伯南卻養精蓄銳,到現在也不曾見倒……若是張三極速發白三娘與伍氏兄弟來援,勝負未可知。」

「你是什麼意思?"司馬正反問過來。

「不如棄了賊軍大營,收兵回留縣,吃掉牛達一部。"王童認真建議。"這樣最是穩妥。」

司馬正猶豫了一下。

王童繼續來勸:「大將軍,我知道牛達未必好捉,可問題在於,咱們已經得勢,還在這裡盯著人家大營不放又如何呢?萬一這邊張行發了狠,為了一口氣不計較那些東西怎麼辦?他便是敗了,可若取了蕭縣與留縣,後援上來,也足以與我們隔河對峙,死死咬住彭城,到時候隻是兩敗俱傷……看此人行事,常有些不顧常理的激烈之態。」

聽到這裡,司馬正反而釋然:「不會的,凡人皆有心結,多為出身經曆所致……他這人是常有激烈之態,但絕不會為了一個叛將激烈,倒是因為出身北地農人,多有憤世嫉俗之態,許多激烈行止隻在黎庶、貴種這些事情發作不扯這些,這個人比誰都會算賬,絕不會為了一點麵子鬥氣鬥到傷了根本的,所以斷然不會因為多取了幾

座城就自以為得勢,跟我們計較下去。」

王童不再多言。

司馬正見狀,反而有些反思之態,稍作思索,到底是決定放千把人過去,不求能勝,隻求守城得力而已。

然後,便欲催促部隊輪換整修,繼續維持進攻——此時,黜龍軍大寨非但四麵外圍皆破,其中一處營寨更是岌岌可危,而他本人對上雄伯南也一直是壓著來打,堪稱全麵占優。

而如果能在這裡傷了雄伯南,破了大寨,摧垮了裡麵最少三營兵,而且明顯是雄伯南、翟謙等大頭領所在的本營,則即便是自己三叔那裡一戰而潰,此戰黜龍幫也足可稱之為一敗塗地了。

到時候智謀如張三郎,強硬如張三郎,傲慢如張三郎,都將不得不吞下敗果。

反之,隻是破了一個牛達的話,考慮到自己三叔那裡也被擊破,戰果懸殊,恐怕不足以稱之為全勝。

實際上,這才是司馬正一定要打大營的緣故所在——他很想贏,很想告訴張行,自己並非龍遊淺水,自己的努力和行為都是有意義的。

然而,就在司馬二龍堅定了決心,同時剛剛調兵回援留縣後,數騎自西麵複又匆匆而來,向司馬正告知了一個新的消息。

"王焯?內侍軍?!十裡地?!"司馬正徹底懵在了那裡。"他們也來?他們也敢來?"

王童再度看向了司馬正:「大將軍,內侍軍不吃白不吃!他們一個高手都無,王焯都沒有凝丹,而且內侍軍的地盤也好,是可以試著操作一二的。」

司馬正默不作聲。

王童會錯意思:「大將軍是擔心牛督公那裡交代不過去嗎?"

「兩軍交戰,有什麼可說的?"司馬正回過神來笑道。"我是擔心,牛達與王焯一左一右來援,分明是早早得了張行言語那張行會不會另有安排?"

"隻是可能。"王童無奈來勸。「而這是戰機。若張三賊有安排,咱們最多不得手而已!可咱們大軍主力在此,大將軍和陳將軍還有都在,便是黜龍賊全夥彙集又如何?再說了,王焯與牛達不同,要吃牛達,需要抽調兵力回身去留縣縣城,而王焯的迎麵來的,總不能放任他來到跟前被雄伯南接應入營吧?」

「不錯。」司馬正終於下定決心。「請陳將軍帶人走一趟,去迎上內侍軍,能吃下就吃下!其餘人繼續圍攻!"

陳將軍,指的是徐州大營的副總管,新任右翊衛將軍陳勇略,這是一位非常出色的老牌成丹高手,也是司馬正的一根臂膀。

王童這才釋然,卻又忍不住再度看了眼頭頂炎炎烈日。

部隊戰果明顯,但也很疲憊了。

包括司馬正,此時都未必是多麼好的狀態。

「棄營吧。」

大營內的夯土將台上,因為司馬正突然停止進攻而取得喘息之機的雄伯南麵色如常,隻是往手上纏起了紗布而已,而「坐」在他麵前的,赫然是氣喘籲籲滿頭大汗的大頭領翟謙。"司馬正不是什麼尋常之輩,咱們要做的也隻是固守待援而已,首席說來就來,沒必要計較什麼營盤,做什麼強撐,被他手下幾個凝丹結陣撞開就撞開……」

謙點點頭,便欲起身,卻又莫名氣餒,重新跌坐回來:「可這麼一退,豈不坐實了我翟謙軍中最弱大頭領的名號?」

「隻要能完成任務,沒什麼弱不弱的。"雄伯南安慰道。「你看我,索下此旗的時候,不也挺豪氣的嗎?結果隻是被動挨打而已,連替你們援護擋那幾個小陣都力拙。現在你們這些人支撐不住,丟了營寨,正是我這個修為最高者不能遮護得當的過錯。」

「天王這般說,委實讓人慚愧。"翟謙聽完這話,奮力拄著長槍站起身來,虛拱了下手。「我這就去,把本營棄了

,把兵馬收回來。」

雄伯南立即頷首。

但就在這時,兩人忽然愣住,隻在將台上詫異去看四麵,原來,兩人親眼所見,周遭的暴魏官軍忽然分出了兩支兵馬,一支隻千把人,一支卻有三千左右,然後分彆往東西兩麵而去。

「這是個好兆頭,援軍到了!「翟謙大喜過望。

「不錯。」雄伯南微微眯了下眼睛,接口道。「但也是個壞兆頭。」

「是了!"翟謙麵色陡然變了回來。"是壞兆頭,司馬正這時死了心要留下主力來繼續圍攻咱們大營天王,我先去了,速速把人撤回來!」

說著,不顧疲憊,直接從台上跳下去,卻摔了個趔趄,然後依然不管不顧,往南營歸去了。

紫麵天王目送對方入了已經陷入「巷戰"的南營,順勢掃過大營外圍那些已經破爛不堪的防備,又瞅了瞅腳下坑坑窪窪的夯土台,最後昂起頭來,看向了頭頂已經偏西的烈日。

太陽毒辣,但對於雄伯南這種修為而言,卻什麼都不是,他看了數息而已,忽然一聲常歎,大聲來言,卻不知道是在與誰說:

「五月雨,六月陽,今年五月沒有雨,雄伯南卻不該六月還不能與眾兄弟遮陽!"

話至於此,雄天王伸手握住了身側那麵大旗,同時周遭紫色真氣不斷流出,非但將整個將台包裹住,更是順著那麵自己觀想的大旗本身延展開來,以至於平空生成一麵紫色的大旗,旗幟上甚至有淡淡的「黜」字。

這一手,是成丹高手大成的特征,如果有朝一日能夠不用觀想之物本身,徒用真氣將此物映射捏造出來,那便是宗師的初級表征了。

說白了,就是以自身那份天地元氣,自行化虛為實。

實際上,這也是雄伯南之所以能撐到現在的緣故,有此旗在,他的真氣手段使起來氣勢磅礴,而形成鮮明對比的便是,一直到眼下,都未見到司馬二龍真正的顯化自己的觀想之物。

當然了,這似乎更加顯露出司馬正的強悍之處,他不用這麼乾,都能壓著雄伯南來打。

"呼呼……哄隆隆……」

就在司馬正準備繼續戰鬥的那一刻,整個大營內外的戰場上,忽然響起了奇怪的風聲,繼而漸漸連續不斷,宛若雷鳴,以至於引得所有人抬頭去看。

這其中,司馬正看起來與其他人反應一致,但其實卻是搶在風聲響起之前便先意識到了什麼——那是一股熟悉卻比之前更加磅礴的真氣波動。隻不過,即便司馬正目視之前便已經有所醒悟,但等他親眼用視覺來看到眼前大營傷口一幕後還是跟其他所有人一樣,陷入到了某種愕然之中,

放眼望去,一麵巨大到方圓十數丈的紫色大旗高高立在半空之中,這還不算,大旗很快動了起來,卻是繞著中心營盤不斷盤旋,以至於真氣首尾相接,宛若一體,形成了一道百餘丈圍、密不透風的大旗。

大旗似乎有形,迎風而動,其實是真氣流動自發而成;邊緣宛若霞光四溢,飄揚不斷,乃是真氣正常的逸散;而所謂百餘丈圍,不過是真氣大旗盤旋速度過快形成的視覺錯覺對於戰場上不少凝丹、成丹,包括奇經高手而言,這並不是什麼難以理解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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