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語之中,竟似乎不知道對方要來一般。
秦寶聞言,微微一楞,便越過對方,看向了對方身後黑漆漆的城門洞,然後言語乾脆:“事到如今,你還來作甚?捉我回去坐牢嗎?”
“我是真心想留你。”城門洞內,一人抱著懷、披著黑毛大氅走了出來,不是李清臣又是誰。
“我也是真心要走。”秦二揚聲來答。
“現在的局勢也要走,司馬正快來了!而張三卻要亡了!”隔著一個麵色尷尬的徐威徐都管,李清臣也揚聲道。“我得到消息,白橫秋一擊而勝,薛常雄也從後麵堵上去了,河北人都叛離他了。”
“若非如此,我怕是反而不能堅定念想。”秦寶乾脆以對。“他越是生死不知,越是艱難,我反而不得不去。”
李清臣點點頭,複又搖頭:“你走了,你母親誰來奉養?亂世之中,你妻子誰來保護?”
“李十二,你在開玩笑嘛?”秦寶立在夜雨中正色以對。“咱們這般交情,你連我母親妻子都不能遮護?”
李十二郎一時語塞。
但馬上,他就黯然起來:“我也活不多久的,我的身體我知道,我現在硬撐著,不過是因為幾件事罷了……一則,不看到張行結果,我心不甘;二則,是我說謊害了中丞,他回來後卻一言不發,替我遮護,我要替他做好東都的交接;三則,就是想把你們這些靖安台的舊人給聚攏起來,做個團結……除此之外,了無生願。”
秦寶沉默片刻,然後緩緩來對:“若是這般,將來我秦二見到你家人,隻要有一分力,便也要儘力遮護。”
李清臣終於沉默。
“開門吧,十二郎答應了。”秦二這才看向了兩人中間的徐威。
徐威歎了口氣,轉身低頭去親自開門。
而待大門露了個幾尺寬縫隙,秦寶也低頭牽馬負鐧,往外行去。
“保重。”到對方經過自己身側,李清臣才好像忽然活了過來,並從懷裡掏出一件文書抓給了對方。“保重!”
秦寶點點頭,接過那文書直接走了出去。
就這樣,秦二郎離開了東都,繞城轉向東北方向,因為李十二郎給了正經的通關文書,卻是放開行路,當日中午便抵達龍囚關關西市集。
因為通宵行路,其人直接約了一間房,帶著斑點豹子獸住了進去,準備歇息一夜,明日一早便出關而去,先問清楚形勢,再向北尋張三做個救援。
然而,正所謂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這秦二郎睡了半日,傍晚前醒來,卻覺得背後肩胛骨後的傷口疼痛麻木竟然嚴重到無法發力,更不要說運行真氣。
偌大的漢子,戰場上所向無敵的那種,忽然一朝傷勢加重,居然昏昏沉沉脫力劇痛,隻能躺在榻上驚恐交加。
當然,躺了一會,秦二情緒稍解,曉得自己一時不能多餘動作,卻是頂著劇痛努力借真氣調整身體,利用沒有傷到的下肢,嘗試進行一些簡單動作。
過了不知道多久,秦寶方才費儘全力靠著牆壁坐了起來,此時,戶外細雨也已經漸漸小了。
而又等了片刻,忽然間,外麵嘈雜喧嘩起來,似乎有什麼人來到關下集市,宣布了什麼消息……秦二認真來聽,也果然迅速意識到了消息本身。
原來,司馬正果然誠信君子,居然真的來了。
不但來了,據說還已經擊敗了淮西軍主力,正在火速往此間而來。
秦寶靠在牆上,心亂如麻,渾身無力,再加上這個消息本就是意料之中的東西,何況還有身上傷病之痛,到底沒有過於情緒化。
唯獨,隨著屋外雨水漸漸蕭索,秦寶猛地睜開眼睛,繼而全身都滑到一側榻上,再難支撐坐住。
原因嗎,不言自明,這位靖安台出身的病虎,忽然意識到了一件事——司馬正既到,那曹皇叔便要死了。
一念至此,倒在那裡不能動彈卻疼痛難忍的秦二淚流滿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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