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通海麵色慘白……其實昨天晚上追上隊伍後,他是跟竇立德有交流的,可問題在於就是一晚上而已,而且住的地方跟張行、雄伯南就兩牆之隔,跟徐大郎乾脆隻隔著一個籬笆,什麼敏感的話都不好說,竇立德隻對他通報了一些基本情況,然後兩人就都因為“興明”二字背後的含義陷入到了患得患失之中。
所以,現在竇立德直接表態,剩他孤立無援,單通海也無話可說。
隻是建國……建國就要有皇帝,皇帝就得一言九鼎,一言九鼎的話,那之前到現在,黜龍幫橫行天下的倚仗,也就是大家一起開會說話舉手,一起定大事的這個法子變得可有可無?
自己一直守著的規矩,也要成為人家嘴裡一句話的事情。
當然,迄今為止,這些規矩,某種意義上也的確是這位首席一句話的事情,但那能一樣嗎?
正是因為想到這些,正是因為在座的所有人都從“興明”二字傳出來以後想到了這些,所以今日氣氛才會從一開始就這麼古怪……但偏偏,在連聲讚同中,單通海卻近乎絕望的發現,他根本沒法鼓起勇氣,喊出那句“我不同意”。
因為他心裡很清楚,這句話並不能阻止任何事情,反而很可能會因為這句話失去更多的東西。
“什麼同意不同意?”就在這時候,張首席忽然站起身來,揮手打斷了所有人。“今日是通氣,讓大家曉得明日要說什麼,又不是今日就舉手開會,開會的話頭領都沒到齊呢!大家知道有這些事情就好……現在都散了吧,謝總管招待一下剛來的諸位,讓他們有個落腳的地方,咱們明日再舉手!我也要回去吃飯了。”
說著,竟然是背著手踱步出了這大堂。
單通海幾乎是癱在椅子上。
且不說眾人散場後如何心懷鬼胎……張首席肯定要與大行台這裡的心腹,以及今晚趕到的幾位牛達、周行範等人做說明,其餘人也都會各自串聯……隻說今日看了半天熱鬨的幽州眾降將在回到給他們安排的館舍後,也不免覺得有些古怪。
畢竟,這些人雖然今天老實的跟雞崽子一般,但實際上哪個不是人精?今日旁觀來看,反而看的更清楚。
“這些人是傻了嗎?他們一開始造反的時候,難道不是想著取而代之嗎?”
“想不通……那張首席說的夠清楚了,他一直都說著要當皇帝的,又不是一直哄著這些人,怎麼到了現在反而裝作不知道了?”
“說到底,還是張首席平日裡哄著這些人了,便是沒說不做皇帝,可一直擺出兄弟姿態,就讓他們起了可以跟張首席討價還價的心思……也不想想,今日便是討價還價成了,明日張首席穩妥了,難道會不記得今日局麵?哪來的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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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句不好聽的,都是草莽,沒有這個見識也是尋常……你看陳副指揮那些人,不就很堅決嗎?”
“這才是最古怪的地方,陳副指揮那些人也不對勁!他陳斌可是南陳皇族出身,謝鳴鶴是江東八大家的首席,崔肅臣是崔氏翹楚,這種事情彆人不懂他們不懂嗎?他們不該提前營造局麵嗎?今日在鄴城北門,沒有把黃袍拿出來,已經是失職了!”
“要我說,張首席這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平日裡那一套真有人信了!”
“盧公怎麼想?”聽著外麵乘涼處漸漸放浪起來的議論,河間大營降人首領高湛忍不住回頭來問盧思道。
“說的都對,但也都不對。”盧思道麵色如常。“他們還是太小瞧了張首席這個人。”
高湛明顯不解“請盧公明示,我一個領兵的粗人,不懂得這些……”
“道理很簡單。”盧思道喟然道。“我與張首席接觸不多,卻也察覺,這個人是個政治上的天才,而且是從天下大勢走向到人事分派,全都算敏銳的……這種人,不可能不知道今日的古怪,但你看他似乎也有些畏縮和退讓;而且,這種人如果一開始認定要當皇帝,中間早就排除異己,便是現在開始排除,然後過個一年半載再當皇帝又何妨?這都說明,張首席是曉得眼下這個情況的,而且眼下這個情況是他一手促成的。”
高湛醒悟“確實,事情都在張首席掌握之中,沒什麼可計較的……那些猶疑的,應該是張首席故意放開讓他們思量清楚;而陳副指揮那裡,必然是張首席的意思,不要鬨得那麼急促,省的內裡生分。”
盧思道緩緩點頭,卻不置可否“或許吧,但張首席這個人過於高屋建瓴了,說不得他有彆的想法……隻不過我也不知道是什麼罷了。”
高湛也隻能胡亂頷首,然後又笑“說破大天去,咱們一群降人,操什麼心?明日若是讓我們後入座,我們隻看著就行,若是讓我們先入座,我們就跟著張首席與陳副指揮的意思舉手便是。”
盧思道倒也無話可說。
這一夜,鄴城除了有些炎熱,其實殊無動靜,所謂風雨雪電,一個都沒有顯化出來,隻有雙月愈發明亮,普照天下。當然了,風平浪靜之下,是整個城市紛亂的人心。
皇帝,國主,不管怎麼稱呼……相較於什麼大明,這個才是真正的關鍵。
“蕭頭領,這話就不要說了。”觀風院內,杯盤狼藉之側,張行有些無奈的擺手。“黜龍幫是反魏義軍出身,我本人也是背魏浮馬而走的叛賊,而且我們目前的根基是河北,對抗的主要敵人都是關隴名族……從哪個角度來說,我們都與大魏是對立的,絕不可能搞什麼禪讓……不是不承認大魏的正統和成績,但要逆而取之。”
蕭餘坐在那裡,得了答複後也沒有多大反應,隻是點點頭“昔日暴魏舊臣們聚在一起,尋我找首席做個說法,首席不願意也就不願意了,我回去也能交代。”
說著便站起身來,朝張行、陳斌幾人大略行禮,就要離開。
張行點點頭,沒有多說什麼,反而是白有思趕緊起身笑言“姑父慢行,我送你一送。”
眾人詫異,張行也是一驚,但轉念一想,蕭餘國舅加曹徹秘書的身份娶個白氏女不也尋常嗎?就這些大魏餘孽,哪個不是親戚?
隻是到底意識到是親戚,便趕緊站起身來乾笑了兩聲,然後踱步向前相送。
就這樣,張行來到院門內,目送兩人出了院門,轉回院中,隻見桌案淩亂擺設,陳斌、謝鳴鶴、張公慎、張金樹、秦寶、牛達、周行範、王振、王焯、錢唐、程知理、張亮幾人神色各異,隻在交頭接耳說些什麼,曉得是之前勸解沒有讓這些人完全心服口服,便落回座位,要再說些什麼……可話剛起個頭,便詫異抬頭,自行定住。
幾人陸續去看,果然見到白有思轉回,卻居然帶了一位意外之人,赫然是張世昭。
張行趕緊起身相迎,陳斌、周行範等人也沒有之前的怠慢。
張世昭倒是乾脆,其人直接拱手,停在院門內“張首席,我不是來說什麼建國的,有件事情要跟你說……請私下與我片刻。”
張行點頭,便與對方上了觀風院的觀風樓上……有白有思這個宗師在樓下,倒也的確是私下了。
片刻後,張世昭便徑直離去,張行也下了樓,眾人看的清楚,這位首席明顯是喜上眉梢。
“怎麼說?”陳斌忍不住來問。
“英雄所見略同。”張行得意答道,複又補充了半句。“巫族的事情,我本該征詢於他,卻因為局勢發展太快沒來得及,也不好擴散,沒想到今日為了鋪墊聊了一下,他就主動尋我,結果居然是一個策略……這事不要說了”
陳斌幾個知情人會意,卻也沒有明顯振作,其餘幾人心中都有些疑惑,卻都能藏得住,隻有王振是根本沒多想。
就這樣,幾位算是心腹之人又勸了張首席幾句,眼見不成,雖然心中不安,卻也無可奈何,尤其是此時已經完全來不及……而他們也醒悟,這張首席此番突襲,真正想打的人說不得就是他們這些張氏心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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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作為一年之中最熱的幾日,太陽早早升起,刺破漳水迷霧,而眾人也早早趕去大殿外吃廊下餐。看得出來,昨夜這行宮內外很多人都沒睡好,隻能說修為再高,也治不了失眠的。
張首席在這裡,三位副指揮幾位龍頭也在,眾人愈發無話可說,隻早早吃了飯,閒聊了幾句,就進了大殿。
入得殿中,眾人也不著急入座,隻是或站或立,閒聊了起來,又等了一會,殿內就因為太陽進一步高升與人多燥熱起來,而眾人隻是不覺……但很快,隨著一股明顯的寒冰真氣莫名從大殿青磚中逸出,殿內溫度降下,眾人終於不敢怠慢,紛紛按照以往慣例落座。
果然,須臾,甲士開始入內環列,文書、參軍們也開始入內在偏側鋪陳筆墨,這時候,張行張首席終於帶著幾位龍頭、大行台副指揮、總管從側門轉入了。
這一次,居然還是歐陽問來做主持
“諸位,這一次是因為戰事發展太快,臨時召開的幫務大會。
“按照上次修訂的幫規,位於前線的頭領多於總數三成時,計點會議時減去三成頭領人數再做計較……如今李定李龍頭引兵在北地,王叔勇王大頭領以下十九人隨從;杜破陣杜龍頭引兵在江北,輔伯石傅大頭領以下九人隨從;再加上原本在北地、晉北執勤的黃平、尉遲融等五位頭領,確係超過三成頭領數量。
“而去年年底在這裡的上次大會後,全幫頭領增員至一百零一人,減去三成,當以七十一人來計,如今實際到達六十三人,大頭領以上到二十四人,龍頭、副指揮以上到十人,首席本人到場,符合幫規,即刻召開會議。”
涼爽的大殿內,眾人齊齊呼了一口氣熱氣出去。
“按照慣例,先做人事增補,齊澤、高士省兩位頭領戰前便戰署,此番戰鬥有功,如今隨從李定李龍頭在北,當即刻轉正……六十三手,全員通過!”
“又有封常、許敬祖兩位文書,張首席案,封常資曆深厚,功勳充足,許敬祖聰明可靠,立有殊勳,當加頭領。”
眾人有些措手不及,但馬上反應過來,這是要在降人入列前,給這兩位在幫內挺有名的文書一個說法,不然就有些尷尬了。
一念至此,大家倒也沒有落這兩位麵子的意思,足足五十六手……倒是封常,原本患得患失之中猝然得了座位,倉促落座之餘卻是連被許敬祖正式追上都顧不得想了……隻是覺得可以從此不再憂心生死了。
歐陽問目送這位昔日同僚入內,曉得幫裡平日說的江都五文書,也就是他歐陽問自己、蕭餘、虞常南、封常、許敬祖如今齊全,也有幾分感慨,隻是麵色不變,繼續捧著文書來做流程
“大行台副指揮領幫務部總管雄伯南議,以河間大營棄兵舉地來降,按照之前全軍通議,補大頭領兩位、頭領八位,俱出自河間大營議和條款,大頭領為高湛、王長和兩員,八位頭領為王長諧、張世讓、王瑜、薛萬成、薛萬年、薛萬全、慕容正則、孔德繼……五十五手,過,請十位頭領入座。”
此言既出,等在外麵的十個河間降人便一起起身,隻在高湛的帶領下先與張行等人行禮,又與左右頭領行禮,這才分成大小頭領,依次入座。
平心而論,這個名單屬於順理成章中的順理成章,除了一個薛萬全原本喊著要給他爹守孝,結果隻守了三個月,眼瞅著黜龍幫非但打下了整個河北,連北地都一槍攮到了頭,又忙不迭湊過來,顯得有些可笑外,其餘都是經過這幾個月仔細討論的,都是河間大營裡的頭目人物,照理說,應該不會讓人起什麼多餘心思了。
但實際上,眼瞅著這幾人走下來,整個殿中還是忍不住漫漫唏噓之態。
有的人是感慨,當日黜龍幫於冬日來到受了兩年兵災的河北,彼時遍地寸草不生,然後河間大營和整個河北的大魏地方勢力一起當麵壓來,彼時真有些紅山壓頂之態……然而,如今來看呢?
曹善成死了,張世遇死了,薛萬弼死了,郭士平死了,錢唐降了,陳斌降了,王伏貝降了,李定降了,馮無佚降了,竇丕死了,薛常雄死了,高湛降了,慕容正言殘了,竇濡跑了,崔儻也跑了。
包括自己這邊,高士通降了,留了下來;孫宣致降了,又戰死了,連當年幫裡二號人物李樞都跑了,反倒是竇立德那批高雞泊裡吃水草的人如今立定了身姿。
就連這鄴城行宮裡的樹都又綠了。
真真有一種大浪淘沙儘歸海的感覺。
不是沒有彆的心思,一開始就有人想,河間大營的這十個人,除去三個薛氏子弟,其餘七人全都是陳斌的同僚,天然就會歸於這一邊;還有人想,最後這批人,居然大部分是大族出身,黜龍幫便是義軍起勢,最終還是要靠這些人來治理天下的;當然,肯定也有人想起了死在之前幾戰中的親友,心中難免有些憤憤。
但所有的心思,都漸漸被這種時勢輪轉無常之感給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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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眼前,新入列的降人頭領,天然就會隨著張首席的意向舉手,而接下來,又有幽州十二位頭領入列,總數達到八十六人,考慮到張行本人的威望和他自己的嫡係以及之前江都方向來的那群降人,基本上可以說,接下來什麼議案都能名正言順的通過了。
果然,接下來按部就班,基本上是順著昨日通風會說的那個順序,全程暢通無阻的將事情一件件正式的落實
接納蕩魔衛的合並方案;
集中十五個營的兵馬,抽調各部精銳,組成援軍北上,支援李定;
建立戰帥製度,允許在外統帥靈活使用戰術以及政治許諾,給與戰帥一定戰場行為赦免權力,正式授予李定此時清理北地、防備巫地之權責,成為第一位方麵戰帥;
正式通過特赦製度,允許張首席每年以五個員額的範圍,針對特定刑案進行赦免,張首席在軍中時默認擁有戰帥的權責;
正式建立北地三行台,以武安行台為主,移鎮為北地西行台,李定為行台指揮,其餘兩行台後續待論;
以原晉北行台為主,移鎮為武安行台,增恒山郡,以龍頭洪長涯為行台指揮;
以大頭領周行範為晉北行台指揮,增代郡、大寧郡,加督苦海……這也是第一個沒有升龍頭的行台指揮;
緊接著,以龍頭竇立德為幽州行台指揮,兼防備渤海;
撤將陵、魏郡、濟北三大行台,分郡統歸大行台直屬;
以陳斌、雄伯南、徐世英三人加龍頭。
事情到了這裡,稍微拐了個彎,並沒有繼續大家等著的最關鍵議案,反而開啟了一係列的,不能說是不值得講,也不能說是沒有意義,但也的確讓人覺得乏味的對外議案
派遣使者,往巫族聯絡大魏前公主,建立聯係,查探情勢;
派遣使者,往東夷譴責對方無故出兵河北騷擾地方,要求送回被扣兩位頭領,並查探東夷局勢;
派遣使者,往江南要求蕭氏對江都之戰做出說明,並進一步查探江南局勢;
派遣使者,越過江南,聯絡南嶺諸部,查探情勢,並要求他們明確統序;
派遣使者,往河西梁師城處,要求梁師城舉地投降。
一番計較下來,歐陽問早已經口乾舌燥,其餘人哪怕是在如此涼爽的大殿內,也都有些昏沉起來,但隨著張行忽然站起身來,卻又都緊張起來,已經有幾位頭領想著待會怎麼行禮了……張首席是不喜歡人下跪,還是喜歡告訴彆人他不喜歡下跪?
這可不是一回事!
果然,張首席立定之後,四下笑著瞅了瞅,終於也是拱手開口“諸位兄弟,我還有個議案,需要諸位鼎力相助!”
此言既出,許多人都驚得站起身來……坦誠說,隻是看這個站起來的頭領數量,就知道,今日這事怎麼都會通過的。
當然,也有七八個人沒有站起來,然而讓人詫異的是,單通海倒也罷了,陳斌、周行範這兩位坐在前排的張首席心腹,居然也都沒起來,而且臉色都不好看。
此外,白有思白總管雖然站了起來,卻表情玩味,四下觀察,似乎在期待著什麼。
且不提眾人反應,張行這邊已經繼續說了下去“其實事情說來簡單,就是昨日已經通過氣的建國之事,事到如今,咱們也須建國立製,才好收攏四方,聯通郡縣,譬如剛剛派使者,咱們以什麼名義去跟南嶺那位老夫人交涉?而我也知道,隻是建國,取個名字叫大明,以示遵從三輝之意,方便派遣使者,估計沒人會反對,關鍵是建國後就要有國主和宰相,多了這幾個職位,就要讓一些人生疑……擔心會壞了之前的局麵。”
說著,張行指向了坐著的白金剛“白金剛白分管昨晚上就專門找到跟我說過,他反對建國!他覺得有國主就不對,就該是以幫治天下,大家都是兄弟,而不是君臣,所以今日無論如何都會反對……我其實理解他的道理,也認可他的反應,但還是堅持要建國,不說彆的,隻一個郡縣製度的對接,就應該如此,否則要推翻的東西太多了。”
眾人齊齊去看白金剛,後者隻是端坐不動,麵無表情,也是暗自佩服。
“非隻是白金剛白分管,雄天王也不讚同,他覺得可以緩緩……等天下一統了,再建國,這樣國就可以不損傷幫,省的兄弟生分。”張行接著報出了一個令人詫異和不安的名字,然而當眾人看向雄伯南時卻發現他早已經站起身來,複又疑惑不解。“我對這一點深以為然,好在後來讓天王明白了我的本意……”
說著,張行從懷裡掏出一張紙,遞給了魏玄定“魏公,你來發表。”
魏玄定不敢怠慢,上前接過那張紙,重新做起了許久沒做的開會宣讀工作
“其一,幫國相加,以幫立國,非入幫者,雖鄉裡不得任官;非頭領者,不得出任一營郎將、一郡太守、一部分管;非大頭領者不得任總管、正將、行台指揮,不得指揮其他各營兵馬;非龍頭者不得施政為相公、統兵為戰帥,不得為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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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一出來,殿中陡然寂靜,臉色最難看的單通海也心中微動。
“其二,暫不廢大行台,以大行台督全幫、全國軍政事。”
“其三,現有首席以下諸位龍頭,計魏玄定、陳斌、雄伯南、徐世英、單通海、竇立德、柴孝和、李定、牛達、伍驚風、洪長涯、杜破陣、殷天奇十三位,外加許諾北地蕩魔衛另一位龍頭虛額,為十四位,此十四位,再以日後之計量,增設十位,合計二十四位,為定額,不再因職而設,不再肆意擴充;類似,以大頭領定虛額一百零八位;而以頭領定虛額千位,雖並天下,不得增設。”
“其四,頭領貴重,須以公平進退,一則進於修為,二則進於科考,三則進於基層官吏將士升遷;一退於病老,二退於幫規國法,三退於無能沆瀣,滿員後每年必有百員退……此外,進退員額,須以地方人口為基分布妥當。”
“其五,以廢棄行台指揮轉任大行台時,以柴孝和為大行台副指揮,以魏……以魏……魏……首席,我當不得!”
魏玄定忽然就破了音,眾人原本漸入佳境,此時則詫異不解。
“以魏玄定為國主。”張行撇過臉去,昂然來言,真氣滾動大殿,引起回音。“魏公是咱們黜龍幫第一任首席,而且一口氣做了快三年,那自然也要做第一任國主,這次要做五年!這是我決定的!諸位頭領都在這裡,誰讚同,誰反對?讚同的,請站起來!”
單通海隻覺得自己後背全都濕透了,此時被寒氣一滾,瞬間冰涼一片,繼而如昨日那般癱倒在椅子上。
之前聽著魏玄定一個個念下去,他幾乎要被說服,覺得若是這般,也不是不能讓張行當個國主,做個皇帝,卻一直沒有勇氣站起來……而現在,不知道為什麼,聽到要讓魏玄定來做這個國主,他本該滿心欣喜,卻居然又覺得不妥起來。
滿殿肅然,不少人都在發懵,而陳斌、周行範兩人依舊板著臉坐在那裡,儼然是昨日被通報了這個結果,對此不服,卻又不安而已,而雄伯南、徐世英雖然早早站了起來,卻沒有半點動搖,似乎也早知道。
注意到這一點後,同樣老早站起來的竇立德也不安了起來,原來自己還是沒有進入那個最核心的圈子。
片刻後,周遭開始解凍,眾人或是議論紛紛,或是茫然不解,還有人依舊在發呆,但站著的人都沒坐下,坐下的人也都沒站起來。
張行見狀,終於不耐“諸位,我的誌向,從來不需要遮掩,也未曾遮掩,你們信也好不信也罷,皇帝、國主,我都沒放在心裡。或許將來黜龍幫還是敗了,天地演化,日月翻轉,還是家天下,那也是時勢使然,與我無關,我張三能保證的,不過我活著的時候,絕不做政出家門的事情,如此而已!還請諸位兄弟不要猶豫!”
聽得此言,思緒良久的白金剛忽然站起身來,陳斌和周行範對視一眼,前者歎了口氣,隨即與後者一起起身,這下子,剩餘的幾個零星坐著的人也都紛紛起身。
唯獨單通海,幾度想起身,幾度都無從發力,依舊靠在座中。
張行目光落在巋然不動的單通海身上,難得露出讚賞之態,當眾微微一笑,然後便扯著已經發麻的魏玄定來做宣告“八十五手,咱們過了!魏公就是咱們大明第一位國主!”
依然是,有什麼事一說,周圍人就給辦了。
ps還是要說一下,913號這個區間可能要跨城搬家,兩隻貓帶孩子,不知道會遇到什麼情況,可能會周更狀態下也要順延幾天,先鞠個躬……祝大家國慶結束也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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