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郎乾咳了一聲,清了下嗓子,認真道“這麼做的話最好的法子自然是分批過去,可如何分批過去,我卻有個心思……首先,咱們答應人家的事情恐怕要集中幫內的高級修行者,而不是兵馬;其次,眼下李龍頭那裡需要極速的支援……既如此,何妨讓踏白騎先去?”
“踏白騎?”雄伯南聞得此言,反而疑惑。“這算什麼策略,踏白騎本來就該跟首席第一批去?而且,我曉得踏白騎厲害,可對方兵力這麼多,隻是踏白騎就夠了?”
“那就以踏白騎的名義,集中目前河北地方上各營所有非頭領的奇經以上高手,臨時組建一個更大的踏白騎。”徐大郎認真道。“然後再分批將十五個營兵馬送過去……儘量在一個月內完成。等那邊一切就緒,我們再請天王與魏大頭領,包括說請一下來戰兒與千金教主,一起過去。”
“河北各營的修行者全都聚集在一起?”單通海明顯有些緊張。“包括我們濟陰行台的人嗎?”
單通海之所以還在這裡,主要就是因為濟陰行台的部隊依舊留在晉北與河北西部,以協助和協調新的武安行台與晉北行台轉移與對調。
“自然包括。”徐世英言辭乾脆。
“會不會過於危險?”單通海繼續來問。
“這個危險是指他們聚在一起,一旦受到損傷便是咱們黜龍幫的內傷,還是說這些人聚在一起,一旦有了自己的心思,對幫裡影響太大,容易損傷幫內其他各處?”張行直接將話挑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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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有。”單通海停了一下,梗著脖子道。
“那就隻有兩句話了。”張行認真回複。“第一,這隻是臨時的征召手段,而且隻有我有權力做這個征召,同時必須要配上幫內最高的高級戰力相互輔助……實際上,之前的踏白騎之所以能組建起來,便是因為我修行方式特殊,被黑帝爺開了鎖,真氣極多,起陣極快;第二,我要提醒一下大家,如果有一天,我是說如果,天下一統,再加上我們強製築基的方略,果真需要非修行者來組建軍隊嗎?咱們既要做大事,最起碼我們這些人要對將來的局勢有準備。”
不止是單通海,幾人一起沉默。
片刻後,魏玄定乾笑了一下“若是咱們坐了天下,那時候哪裡還有不是修行者的凡人?”
“肯定會有的。”陳斌幽幽道。“就好像如今咱們廢了奴籍,而且授田嚴格,可總還有窄鄉寬鄉,總還有農人進城當雇工……”
“不錯,真到了那時候,不到奇經的,不就是現在的尋常人嗎?”雄伯南也點頭。“力氣大一些罷了。”
徐世英保持了沉默,柴孝和想說什麼卻有些怯場。
“諸位何必如此?”倒是張行聞言再笑。“真要是到了那個時候,普通正脈修為最起碼種地能快一些吧?種地快一些,便能少餓死些人,少餓死些人,天下自然就少了許多欺壓的事情……更不要說,把力氣節省下來,去打個家具,做個小買賣,日子總是變好的。”
“誠然如此。”柴孝和立即點頭,卻又有些無語。“日後修不到奇經,就隻能種地嗎?”
眾人轟然一笑,氣氛難得寬鬆了不少。
笑完之後,張行也做了總結“既如此,就按照徐大郎的言語來辦,先召集河北地麵上的修行者,不止是我們的人,包括降人,也要過去,我跟白總管帶著,到北地彙合了牛河牛大頭領,一起支援李龍頭……後續兵馬分批次在秋日前支援到位,天王跟魏大頭領則在戰事穩定後再動身,最後時刻再去邀請淮上那兩位……包括十三金剛,也不要一起動,芒金剛幾個跟我一起先去,白金剛這些在大行台做事的最後再去。”
“好。”
“行。”
“就這樣吧……”
“而我既要走了,這邊有幾件事情,要與你們做吩咐。”張行繼續來說,然後先看向了陳斌。“秋後新得地麵上兩件大事,重新授田是一件,強製築基是一件……不要覺得局勢好,就寬容,越是這個時候越不能留隱患,我把降人裡的修行者都帶走後,若是這兩件事有人鬨,該鎮壓就鎮壓,讓張金樹提前做好準備。”
陳斌立即點頭。
“鄴城這裡兩件大事,繼續在秋後科考和建立大學是一件,組織新的軍事防線和攻擊計劃是另一件。”張行繼續說了下去。“事情都從大行台裡走,授田陳副指揮負責,強製築基柴副指揮負責,秋後科考的事情交給魏國主來做,軍事布置則是徐大郎抓總,跟單、伍、洪、周四位前線龍頭一起布置……原則是河北兩個行台防禦,河南兩個行台跟魏郡這裡進攻,擴軍的事情反而不急,可以先做出計劃,明年局勢穩定了再搞。最後是天王,你要辛苦些,要負責全線的監察。”
幾人輪番點了頭。
而陳斌猶豫了一下,主動來問“科考、大學,還有強製築基,都跟蒙基部有直接關係,張世昭張頭領一直勤勤懇懇,是不是該提一提?”
“可以,年底給他加大頭領。”張行立即點頭。“包括大學出來後,還有科考的事情,都可以專門設個部,然後讓他轉出蒙基部,做個教導部,三個小部一起向他彙報,他再向魏公……魏國主彙報。”
眾人點頭……其實張行之前跟他們聊過關於大行台設部的道理,以前隻有一個皇帝加一個宰相,皇帝和宰相如果不分權,那在軍事體製之外對接六部,或者搞三公九卿就是正常人精力的儘頭了,後來搞了多個宰相,理論上應該可以讓工作細化,但皇帝依然不舍得分權,這就導致了皇帝其實要同時對接幾個宰執和六部,這同樣會被精力和時間限製。
而黜龍幫之所以這麼搞,就是因為張行不需要直接對接這些部,他隻要對接大行台內外幾個龍頭,這些龍頭再層層負責下去,到了普通小部這一層,其實已經是第四層了。
換言之,這個部的設計,是跟大行台本身的集權有關,跟張行本人無關。
張行頓了一下,繼續吩咐“我此去北地,便是順利,估計也要明年春日再回來了,我不在的時候,你們要精誠團結,大事上如果出現爭執,大行台內按照陳、魏、雄、徐、柴的序列走,大行台外,按照單、竇、牛、伍、洪、周、程的順序走……而如果爭執不是單人之間的爭執,那就開會,大行台裡解決,最多召集外線龍頭一起商議……程知理就不要叫了,他不夠格,十個龍頭一起開會,如果十個龍頭居然五對五,那哪怕是我沒來,也要算我一票,我支持陳總管,他辦事我素來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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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點頭,而單通海與魏玄定心裡居然跟陳斌一樣鬆了口氣。
“最後的最後,我再做個叮囑,你們一定要記住,也要記下來。”張行環顧了在場幾人,並看向了遠端正在親自記錄會議的蕭餘。“其實小周、程大郎,包括伍驚風與洪長涯,離開鄴城時我都叮囑過了,現在正式說給你們聽……如果我此去北地,黜龍失敗,死在了天池,就先以魏公為國主,領首席,維持現在的高層局麵,並且和司馬正正式結盟,抵禦白橫秋;而五年後,如果沒有人立下殊勳,就應該推動徐大郎出任首席,讓他帶著大家爭天下,繼續我們的舊方略……我們握有河北、北地、東境、淮北,隻要穩住局麵,誰都不怕。”
氣氛陡然嚴峻起來,但眾人又不好說這是不必要的話,偏偏這話的內容不免讓人震動。
停了片刻,還是徐大郎自己開口來問“如此,置白總管於何處呢?”
其他人都豎起耳朵。
“她若有本事,自會有殊勳。”張行昂然來答。“你們不會以為黜龍幫的首席是誰一句話來定的吧?今日在座的,都是由黜龍幫曆史來定的,她的將來也如此。”
眾人不由凜然。
張行頓了一頓笑道“其實,我既說遺言,便是天池敗了,那她作為此番黜龍主力,自然暫時沒資格做龍頭,可若是天池成了事,咱們平心而論,她必然是首功,反而不好不給一個龍頭了。”
幾人一起乾笑了幾聲,卻又迅速收住。
就這樣,五月下旬,張行不過在鄴城呆了小半月的時間,連月娘跟新來的“北地表妹”懷娘聯合開發的炸肉丸子都還沒吃過幾頓,便再度與白三娘一起啟程北上了。
隨行者,不過是兩百餘踏白騎與莽金剛、秦寶在內的幾位好手頭領。
不過,隨著隊伍越過漳水,河北各處隸屬於黜龍幫的修行好手便開始密集彙入,大部分都是奇經,少部分是降人中的凝丹高手。
而且,居然是降人們來的最急。
另一邊,張行建國前後,雖然表麵上一直成竹在胸,態度倜儻,但實際上,他在鄴城這小半月裡還是承受了不少政治壓力的,尤其是幾位龍頭都明顯展露出了一些對前途的迷茫……或者說是有些不知所措更準確一些……他們不是擔心黜龍幫會失敗,而是不知道張行會搞出什麼新的東西,他們的自我定位又在哪裡,顯得無從落腳。
這也切實反過來影響到了張行。
而現在,離開了鄴城,再往北地,雖說是夏日炎炎,但也視野開闊,事少心淨……更重要的是,他自往北地來,其實是存著此番北上黜龍,借此從多個層麵一起破局的心態,所以期待感也漸漸升起。
這還不算,再度來到幽州橋,入住臨桑宮後,張行更是信心大振。
無他,此時從河北各處彙集的奇經高手數量遠超張行想象,居然已經達到了八百餘人的數量!
要知道,黜龍幫一直采取的準備將輪換製度,所謂的踏白騎,本質上是各營準備將與中層軍官的輪換池,也是軍事體製下軍官轉地方和大行台的中轉站,所以,靠著踏白騎的數量是可以輕鬆估算出黜龍幫的整體奇經修行者數量的。
而之前黜龍幫北伐時,接近三百的踏白騎,其實已經讓張行很滿足很得意了,因為這意味著黜龍幫在地方和軍中估計還有四五百這個數量的同等級修行者。
加一起就是七八百。
那麼現在呢?
現在有八百人,雖說這裡麵有黜龍幫大部分軍隊中的精華,和幽州、河間的降人,可是北地還有二十多個營呢,文官體係和河南的一半兵馬都也沒有動,這麼估算下來啊,到了眼下,黜龍幫的奇經修行者儲備,很可能已經過千了。
而若是全取北地呢,整個北地又有多少修行者?
想當年,張行與徐世英閒談,覺得這個天下從老到幼,從南嶺到北地,從東夷到巫地,滿打滿算,凝丹者怕是不滿千的。
那若黜龍幫稍作整備,能得奇經三千,豈不是根基已成,不可動搖了?
幽州稍候,張行又等到了洪長涯專門派來的頭領尉遲融尉遲七郎,後者隻是請戰,遇到了這一場。而張首席也算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乾脆將這八百餘騎一分為二,讓秦寶與尉遲融分左右翼並領,然後部隊繼續輕身北上,到了六月上旬的時候就再度越過燕山山脈,進入擲刀嶺。
而當著前來迎接的侯君束等人的麵,張首席一如既往的小人得誌了一番。
當時,他指著旁邊刻著金文的石碑,顧盼生姿,說今天我才知道,當年黑帝爺為何隻敬天地人,而不敬至尊鬼神了……但凡能提八百奇經,結陣而行,便是至尊也要避讓鋒芒的的!
委實狂的沒邊了。
不過很快,當他來到落缽城,見到李四郎的時候,便再也笑不出來了。不是局勢惡化到什麼地步,而是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可能被李四郎給哄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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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能給魏玄定做,是不是說我也可以做?”剛到桌後坐下,李定便昂然來問。
“不是皇帝,是國主。”張行無奈更正。
此時已經坐到門內條凳上的蘇靖方一愣,直接拉著尚未落座的竇小娘起身,就勢坐到了門口最遠的桌子,乃是借助尉遲融與秦寶高大的身形擋住了自家恩師的視線。而門口要進來的芒金剛更是乾脆,直接在大門口拐彎走人了……不知道的還以為這位光頭金剛是走錯門了呢。
倒是牛河,這位不知道是不是這兩個月隨從李定已經適應了,隻是瞥了李龍頭一眼,就低頭喝冰鎮酸梅湯了。
“無論怎麼叫了,就是那個意思……”李定根本不管這些人反應,依舊赳赳。
“那也不行。”張行也忽然正色。“你沒有足夠的功勳、資曆和人脈,在幫內地位不足以與魏玄定相提並論,換你上去,幫裡沒人會服氣……雖然外麵都說是我指定的這個國主,可如果他沒有資格,我指定又有什麼用呢?若是能直接指定,我為何不指三娘?便是三娘在幫裡,都有登州、晉北、靖安台降人三個小派係做自己的根底,比你還容易些。”
李定看了眼一聲不吭的白三娘,無奈道“那若是我能立下不世功勳,五年後能換我來做五年嗎?”
“你可以出來自薦,但我會反對,而且到時候我也會自薦。”張行乾脆回應。“你選不上的。”
“為什麼?”李定明顯有些憤懣。“你若把這個國主輕賤起來,為何我不能去取?”
“首先,我沒有輕賤這個國主的位置,之所以請魏公來,是因為幫裡既有想讓我立即做皇帝的,也有做慣了之前黜龍幫製度,不願意我做皇帝的,所以選魏公來做過渡。”張行言之鑿鑿。“其次,你本人也不適合做國主,你這個人,根本沒見識過我們黜龍幫這個房子是怎麼建起來的,不曉得裡麵的脈絡,你見識過的隻是大魏怎麼建起來的,真讓你做了國主,一定會不知死活的弄權,引來幫內眾怒!”
李定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張行無語至極。“我本人倒還好,知道你是個政治上的廢物,便是讓你當了國主也可以忍讓你,甚至護著你,但那又如何?怕隻怕我哪天出門黜龍,回來就發現你這個國主已經在大會上被幾十個大頭領一人一刀攮死了,想為你報仇都不知道找誰,你家十娘與沉香說不得還要把我當做仇人,再來行刺……李四,你能不能長點心?我才發現,現在你領兵起勢了,每一回都能借機給我弄點事出來!”
“這一次……”
“這一次我來之前是立了遺言的,要是死在天池那裡,幫裡如何繼業的遺言……現在我也給你留一個。”張行再度製止了對方言語。“如果我死了,你一定要在北地整軍備武五年,五年後再執行我的方略,渡海做這個大側擊。打完之後,你就去鄴城當個富家翁,不要自己養孩子,把孩子交給三娘來養做義女、義子,如此可保你平安。”
李定沉默半晌,方才來問“前半截尚算是正常的托付遺誌,如何後半截反而像是活著的我向死了的你做托付?”
“因為你隻有這條路才能活下去!”已經轉到門口卻沒道理離開的秦寶實在是聽不下去了。
“我不能渡海後自立嗎?不能投大英嗎?”李定想不到連秦寶都教訓他。
“就憑你現在說的話。”白有思也實在是聽煩了,忍不住插了句嘴。“我父親死前一定把你親手殺了以作陪葬……不然就我那幾個弟弟,哪個鎮得住你?”
李定終於閉嘴。
尉遲融更是都聽呆了。
“說話。”輪到張行反過來催促。“你不是軍情緊急嗎?為何身為主帥反而在後方隔了七八十裡的城內?“
“確實軍情緊急。”李定緩了許久方才開口。“但軍情緊急未必是壞事……至於為什麼我要到這裡,有兩個緣故,一個是大局可能要壞,那乾脆做好讓人撤到這裡的準備;另一個,當然是要借此讓沼澤北麵的那些人胡思亂想,以此尋得戰機。”
“戰機尋到了嗎?”張行追問道。
“你帶了一位宗師、七個凝丹成丹,外加八百奇經過來,本身便是最大戰機。”輪到李定無語了。“還想要什麼彆的戰機?”
屋子裡沉默了片刻。
過了一會,李定有些不耐煩了“你們既然來了,我有個計劃,可以一戰而定。”
“先說說局勢吧!”張行稍微挪動了一下條凳上的屁股,往對方那邊靠了一下。“你說大局可能要壞是什麼意思?”
李定一臉嫌棄。
ps1、感謝擅長法律問題的某書友的上盟。
2、真沒想到跨城搬家這麼累,這麼誇張,十四號下午箱子被送到家的那一刻以為解放了,結果幾十個箱子堆在客廳裡的壯觀場景蔚為觀止……可惜沒有玉座金佛,一直到現在也沒有收拾乾淨。
3、我昨天晚上出去覓食,下著雨,在大街上摔了一個標準的狗啃泥,而為了保護左手的醪糟湯圓,本能以右半身著地……結果一直到現在右邊大拇指和食指和胳膊還有些沉重,這才意識到,人年紀大了,骨質疏鬆居然是真的。
以上,大家雙十一發大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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