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萬籌便也苦澀起來。
也就是這時候,一個聲音忽然響起,飄飄渺渺,分不出來路,似乎在棚內,又似乎在棚外,偏偏所有人都聽得清楚“宇文團首,你這就是為難藍司命了,便是藍司命心裡也認定了你的道理,恐怕也得出兵吧?”
棚內許多人,聞言都有些緊張防備之態,但也有幾人趕緊起身,以作姿態。
宇文萬籌則隻能低頭繼續朝前方行禮“還請劉公賜教。”
“有什麼可賜教的?都是些再簡單不過的道理。”一人從棚外走進來,陽光下清晰可見空中煙塵儘數被分開,露出細長身形,長須鳳眼,卻是一身布衣,腰中掛著幾個囊袋瓶罐,走起路來叮當作響,正是北地這幾年風生水起,外來之人卻據了冰流城的宗師劉文周。
而說來也怪,劉文周此人來了以後,那冰流城短短幾年便水流枯竭,硬生生被改了名喚作冰沼城,以至於各處傳來流言,說是這位出身金戈夫子門下的宗師修了邪法,能盜地氣,冰沼城就是他的傑作……也正是因為如此,北地眾人對這位跟陸夫人結了盟,理論上的宗師盟友還是帶著幾分審視。
“宇文團首。”劉文周根本沒有理會其餘幾人的行禮,也沒有理會藍大溫難堪的臉色,直接來到宇文萬籌身前負手而立。“你以為若是守下去的話,咱們的糧草能支撐這十萬人幾日?我直白告訴你,便是撐到秋日,明年開春也將無半分軍糧,到時候人家再來,怎麼辦?守城都沒法守!”
宇文萬籌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什麼意思,但怎麼可能呢?人總要試一試才甘心的,不然來這裡乾嗎?”劉文周失笑道。“而到了眼下,人家果然撤了,露出縫隙來,咱們要麼向前,將幾十個戰團撒到南部就食,要麼散了軍勢,就此不管。而原本陸夫人與藍司命商議的是,到時候將戰團撒出去,本軍在此駐守,觀前方局勢……”
“劉公!”藍大溫忽然打斷對方。
“這有何妨?”劉文周回頭言道。“藍司命不是也意識到這麼乾不對,主動更改了方略嗎?”
藍大溫無奈,隻能板著臉提醒“我已經不是司命了,請劉公不要這麼稱呼我。”
劉文周點點頭,似乎想繼續與宇文萬籌說些什麼,但最後化作一聲輕歎“其實,這些道理說不說都無所謂,倒是那位程團首一句話就足夠了……古往今來,要做事情的,哪有十萬之眾不敢向前的?”
聽到這裡,宇文萬籌也隻能重新坐了回去。
藍大溫也趕緊嚴肅詢問“劉公,你難得過來,隻是為了說這些話的嗎?”
“自然不是。”劉文周捏著胡子笑道。“我來是想問,黜龍幫發了精銳來支援,會不會有踏白騎?而那位張首席又會不會親自領著踏白騎過來?”
藍大溫無奈,隻能搖頭“這得等情報傳回來。”
“傳回來,告訴我。”劉文周說完,居然又轉身離開了棚子。
人一走,棚子下麵的人大多鬆了口氣,藍大溫也覺得無趣,直接揮手“現在都回去整備兵馬……我隨時調遣,此外,日落前慣例彙集。”
眾人也都不敢怠慢,紛紛應聲,然後亂哄哄回去了。
回到營中,崔玄臣則將棚下見聞一一說與李樞,得知情況後,李樞也不好說什麼,隻能等待進一步關鍵情報再做打算。
而這個情報來的比想象中要快。
誠如那些團首們所言,鹿野澤以南,他們知根知底,黜龍軍才是外來者,而且是剛剛殺過人的外來者,所以,當程瞎子越過黜龍軍遺棄的完整營寨,來到一處相熟市集時,立即得到了他們想知道的最關鍵情報——黜龍幫援軍確實到了,鐵山衛出身的那個張首席親自領著的,但據說隻有八百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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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旗幟下,聽到這個敘述後,李樞、崔玄臣、宇文萬籌都有些失態。
幾人幾次想把那個猜想說出來,但最終都閉了嘴。
過了半晌,還是宇文萬籌無奈起身“我先去一趟,晚間軍議,務必再勸一勸,讓他們曉得,若有……若有八百踏白騎,十萬之眾是真的是,真的是……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個情況,但真的要小心再小心。”
“沒用的!”崔玄臣跺了一下腳。“你自己心裡又不是不明白……北地沒人有這種大戰的經驗,而這種氣氛下,你一個人的意見沒有用!”
宇文萬籌都要哭了“可我既然知道危險,總得去勸勸。”
“那就去吧。”就在這時,李樞忽然向前,摸住了對方雙手。“但宇文團首,咱們對他人儘心儘力之後也得同時想想自家……你是黜龍幫的頭領,之前卻接應我們去陸夫人那裡,現在又真切領兵在他對麵,便是叛徒了,張行此人斷不會饒你……聽我一句勸,咱們先儘心儘力,若事不成,沒必要白白送死,渡河去巫族吧!”
宇文萬籌本想說些什麼,但隻能苦笑,然後轉身匆匆而去。
下午陽光下,目送對方離開後,李樞與崔玄臣對視了一眼,然後毫不猶豫轉身離開……不是離開這個營寨內的高地,而是毫不猶豫,各自跨上一匹馬,徑直出營往北去了。
沒錯,兩人已經意識到,再不走,是要死人的。
另一邊,宇文萬籌的勸說果然沒有起作用,他對八百踏白騎的臆想被人一句話就頂了過來——“宇文團首這是把張行當成黑帝爺了!”
而與此同時,前方情報繼續轉回,部隊也依次進發不停。
到了日落前,聯軍已經通過多方麵的情報源確定,當麵之黜龍軍確係正在往南麵落缽城撤離,而黜龍幫確係也隻派了八百騎過來,但是很有可能有一位宗師白有思在其中。
而聯軍也已經往鹿野澤南部投放了四個戰團,四支直屬部隊,總數達到萬人。
這個時候,在與諸位將領、團首商議之後,藍大溫複又去尋劉文周,獲得了後者隨同南下的許諾後再不猶豫,立即下令,利用對地形優勢,借著夏日星月之光連夜進軍,務必在夜間再過三四萬人。
這個時候,宇文萬籌回到營中,方才發現李樞、崔玄臣已經逃走。
但讓其他人意外的是,他根本沒有半點意外。
星光如河,而下方鹿野澤中有一條最寬闊的“官道”,也是雙方營寨之所以立在此間的緣故,此時聯軍舉著火把從官道上穿過沼澤,赫然也如一條火河……遠處,居然並沒有走遠的李樞與崔玄臣遠遠望著這一幕,神色複雜。
“可惜了,這麼多兵馬,裡麵那麼多修行好手,就這般無了!”李樞心痛不已。
“張行來的太快了。”崔玄臣無奈勸道。“太快了!須臾半年,輾轉萬裡,大勢已定……李公,咱們走吧!去巫地吧!”
李樞沉默良久,到底是轉身勒馬而走。
同一片天空下,往南大約五十裡的野地中,張行也在看河,卻是在星河,他看了許久,然後疑惑來問身側眾人“這些星星到底是什麼?”
“據說修行者得了位,或者到了真龍那個層次,就能在天上顯化一顆星。”白有思脫口而對。“不對嗎?”
“不敢說假,但肯定有些星星不是那麼來的。”張行望著頭頂銀河一側的牽牛三星道。“不然哪來這麼多顆星星,尤其是這道銀河?”
“這倒也是。”白有思點頭認可。“你的意思是,這些銀河裡的星星是從你……從彆的地方來的?”
“不好說。”張行回頭笑道。“說不定是這樣的……銀河裡的星星都是人,自百族開智至今,每有一人而出一星,凝練成河,而真龍神仙跳出銀河,自成一星。”
“人……怎麼能成星星呢?”白有思幽幽反問。“凡人窮儘一生,生老病死,連其他人都無所動,何況是天地感應?”
“誰知道呢?或許人心所念,皆是天地所鐘,又或許連至尊在天意之下也隻是個工具。”張行笑道。“但無論如何,人都不能失了念想……喜怒哀樂,德行誌氣,乃至於如你我現在這份遐思,正是我們之所以為人的珍貴之處。”
張白二人胡扯,一旁秦寶已經習慣不說,尉遲融卻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不由胡思亂想,躍躍欲試。
畢竟,張行是首席不說,這白三娘也是當年晉北起事的倚仗,來的時候洪長涯也說了許多遍,要他認準張首席,然後是白總管,跟緊這兩位就行了,而張首席更是剛一見麵就直接與他一翼踏白騎來領……這可是好幾百奇經,怎麼能不受寵若驚呢?
這種心態下,自然要表現一下。
“首席、總管,我們部族中倒是有些類似的說法。”尉遲融認真言道。“說是天上星確實不止是真龍神仙的映照,隻要是個巫……是個人,築基成了,引了天地元氣入體,便能與天地溝通,就可以顯化到天上,成個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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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如此,這倒是更有些道理了。”張行當然沒有怪對方破壞氣氛,反而點頭認可。“這天地元氣,既是天意照人的途徑,也是人意映天的途徑……所以才有證位之說。”
“確實。”白有思也隨之頷首。“若如此的話,這天地元氣隻是打架更厲害,豈不是顯得太無用了一些?又如何擔得起天地元氣的名號?又憑什麼讓人借此證位立塔?”
幾人正在感慨,數騎卻從遠處馳來,徑直穿過樹林,準確來到張行等人落腳的斜坡上前方才下馬,正是北地戰帥李定,身後還有另一位黜龍幫內宗師牛河。
張行停止討論,遠遠來問“如何了?”
“還行……但不是最好,也足夠了。”李定嘴裡說著一些奇怪的話,腳下不停,已經來到跟前。“過來了大約四萬人,其中三萬留在了我們放棄的營地中,鹿野澤北麵的人多了些,應該不礙事吧?”
“不礙事……這礙什麼事?”張行不以為然道。“最差最差就是他們掉頭就走,大不了等援軍到了,追上去再打一仗便是。”
“這倒也是。”李定點頭。“白天的時候我也想過太倉促了,但想來想去,還是要從速,讓他們反應不過來……而既然當麵之敵較少,牛公便隨你們行動最好。”
張行朝牛河點點頭“辛苦牛公。”
牛河倒是坦蕩“老朽不過是條朽繩,也就是這點用了。”
“朽繩未必不能吊千鈞。”張行立即更正道。“而若依然能吊千鈞,那何談朽繩呢?”
牛河嘿嘿一笑,倒沒有多言。
“現在動手嗎?”張行問了最後一句。
“現在吧……”李定想了一下。“我沒讓部隊入城,若是真再休息下去,怕是對麵沒困倦,我們的人先困倦了,那反而不好,我們先動手,看看能不能再引一些人過來,你們後發。”
張行點了下頭,不再做聲。
李定則徑直打馬離去。
就這樣,時間來到二更時分,北地西路聯軍三萬剛剛進入黜龍軍廢棄的營寨,稍作修葺布置,才剛剛躺下,還沒有睡著呢,便有哨騎飛馬折回,驚醒聯軍眾人的同時也帶來了一個讓所有人既驚訝卻又恍然的軍情——下午離開的黜龍軍主力又打回來了。
且說,原本退出去的黜龍軍的確是往七八十裡外的落缽城去了,但既是下午拔營,自然不可能一夜便到,所以,之前黜龍軍在天黑時於三十裡外的正道上重新立營休整,委實合乎常理。另一邊,聯軍拖到落日後才從鹿野澤中官道趕出來三十裡抵達此處,剛剛折騰到現在才準備休息,卻是正好被對方打了個時間差。
“好精明!他們休整了半夜,我們一點都沒睡!也不敢睡了!”
“非隻如此,這營寨的鹿角、木柵本就是對著鹿野澤的,這一邊根本沒有多少防備,咱們之前稍微整飭,也不過挪點柵欄來,豈不方便他們突擊?”
“關鍵是兵力!咱們提心吊膽,不敢多派兵馬過來,程瞎子他們兩個打頭的又散開偵查去了,現在一個回馬槍,正是兩萬對三萬,真不好說勝負了!”
“三萬守兩萬,還不好說勝負?”
“你忘了人家援軍了?八百踏白騎……”
“我們騎兵更多!”
“就是騎兵多人家才要在晚上把我們堵在這背靠沼澤的營寨這裡,而且踏白騎不是光有馬……”
“都彆吵了,段小公爺,你是頭,趕緊做主叫援兵!”
“已經叫了!”奔馬城冠軍公的長子,也可以喚作段世子了,立即作答。“大家按照之前劃的防區,趕緊布置防線!後備的人也準備起來,然後來我這裡隨時聽調……我先去見劉公,做個彙報,馬上回來這裡。”
眾人轟然,然後迅速忙碌起來,很明顯,這些人的情緒倒是沒有過分沮喪和不安,反而有些躍躍欲試,說到底,之前隻是紙上談兵,雖然因為黜龍軍橫掃河北,輕鬆擊破南部兩城的戰績讓大家不得不把黜龍軍的戰力往上拔,但實際上心裡還是不服氣。
而且有一說一,黜龍軍接下來的表現,似乎真就不咋地。
先不說殺回馬槍從一開始就被北地聯軍的哨騎輕鬆發現,隻說既被發覺,那黜龍軍更應該兵貴神速,讓騎兵先發,借著夜色從大路過來先打一個猛攻然後步兵跟上才對,結果黜龍軍明明有兩營騎兵,而且還在擊破北地南部兩城後補充了大量戰馬,卻居然選擇了維持了十來個營齊頭並進的姿態。
這麼下去,等他們到營寨後不久,身後的援軍就已經穿越沼澤過來了好不好?而且給了這些聯軍部隊從容出營,背營列陣的機會。
不管如何了,三更時分,戰鬥爆發了。
可能是編製類似的緣故,雙方不約而同的采用了滾筒式的輪番上陣戰術,然後就在黜龍軍拋棄的大營南端外的空地上,在夜間,展開了一場看似混亂,實則反而讓人覺得公平的混戰。
當然,這一打起來,北地聯軍確實感覺到了,對方是比自己這邊強一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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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鬥經驗,部隊紀律,軍官素養,整齊完備的裝備,包括之前老生常談的修行者比例,這裡多一點,那裡多一點,加一起就產生了極為明顯且穩定的優勢。
很快,隨著後方有人發布了明確軍令,黜龍軍居然在夜間組織發動了一場簡單卻又極為有效的戰術突擊,先是一撥不知道什麼時候湊好的長槍兵齊頭並進,將聯軍擠壓回了營地範圍,然後忽然後退,卻又有一整個直刀營當麵湧入,趁勢殺入到了營區,展開了肉搏戰。
什麼叫做壓著打,這就叫壓著打!
後方黜龍軍給修好的現成將台上,坐在那裡的前軍實際主帥段世子看的心驚肉跳,本能轉向了身側宗師,孰料,劉文周反而握著腰中的瓶子失笑“小公爺,你真要我出手?”
段世子愣了一下,立即搖頭“劉公且安坐!局勢沒到那份上,你若出手,他們的宗師也必然出手,應該等咱們援兵來,壓過去,逼他們的宗師先出手才對!”
“宗師算什麼?”劉文周緩緩搖頭。“不要把宗師看的太重,當年在南坡,於恩師座下曾聽他說,軍事上,軍陣第一,軍陣中真氣陣第一,真氣陣中,大陣為上,但屢世難得,所以最常見最厲害的,還是修行者構築的小陣……後來楊慎造反用過一次,我當時雖然還在那邊,卻恰好錯過了,再後來又直接來了北地,其實還挺好奇的。”
段世子更加緊張,卻不知道大敵當前該不該和這位閒聊。
不過,好在救命的來了……黜龍軍過慢的進軍速度,給聯軍後方援軍的到達預留了充足的時間,當他們剛剛在前線失利後不久,一條火龍便從後方彙入了早已經火光琳琳的營寨中,然後引發了北地聯軍上下一致的歡呼聲。
歡呼聲驚天動地,連隔著二三十裡的聯軍後軍都能聽到,反而讓剛剛知道李樞和崔玄臣逃跑的藍大溫更加緊張起來,因為他根本不知道是哪一方在歡呼,隻能催促部隊趕緊向前,同時不要忘了隨時傳遞消息。
好在宇文萬籌終於不再說什麼後撤的話,而是主動求戰,稍微讓藍大溫安心了幾分。
隨即,藍大溫做出安排,讓宇文萬籌及其戰團加入支援序列,準備南進參戰。
也就是宇文萬籌回營整軍的當口,藍大溫忽然又察覺到了沼澤對麵有了新的巨大動靜……說動靜有些不準確,應該是顏色,他突然發覺,隱隱的喊殺聲中,對麵戰場方向亮起了一道金光。
並不是耀眼,卻有些龐大的金光。
用龐大形容光似乎又不對勁了,可藍大溫馬上意識到那是什麼了,那是真氣波動,龐大是對的……莫非劉文周跟對方的宗師打起來了?對麵到底是一位還是兩位宗師?
自己身為軍事統帥,要不要支援?
崔儻這廝有萬一可能性過來支援嗎?
藍大溫當然是判斷失誤了,二三十裡外的軍營外,八百踏白騎這一次以白有思的輝光真氣為大陣基底,連成一線,輕易結成了一個前所未有的純真氣軍陣,然後居然沒有理會正在激戰的軍營戰場,而是直接從旁邊的沼澤地中踩踏了過去,光芒正是來自於他們。
而看這架勢,竟是要不管這裡的交戰雙方,從沼澤中穿過,直奔鹿野澤對麵的聯軍後軍大營而去!
這倒也罷了,下一刻,隨著前方真氣割破無數草木,衝在最前方的白有思忽然發現前方有一條夏日水量充沛的沼澤暗河,然後幾乎是本能一般,提起胯下東夷大都督所贈的龍駒,高高躍起,便要借著真氣大陣飛過此河。
而飛到半空中,福至心靈一般,白有思心中微動,忽然綻放真氣,將自己的威鳳在大陣前方顯化了出來。
陣中的張行和牛河幾乎是瞬間察覺到白有思的心思,驚愕之餘,前者趕緊往陣中瘋狂輸送真氣,而後者則迅速在陣中分出真氣繩索,儘量將所有人深度聯結。
接著,在雙方將士,包括對麵的聯軍後軍,包括李定、劉文周、藍大溫這些見多識廣之人的呆滯目光中,龐大的輝光真氣軍陣前端,一隻真氣威鳳先行顯化,然後瞬間與整個軍陣合成一體,先使得軍陣變成了一隻巨大的威鳳,然後居然順勢抬頭振翅,騰空而起!
有修為的人看的清楚,那威鳳包裹著的軍陣內八百騎也居然隨之踏上氣浪,在眾目睽睽之下,高高飛躍起來。
然後威鳳再一低頭,雙翼隨著騎士於空中分散而張開,竟然在沼澤植被的上方,包括其中官道上正在行軍的聯軍頭頂上飛速劃過數裡,然後再點向地麵,再騰空而起,再劃過……不過兩三撲,居然撲在了對麵軍營的後方的空地上,這才從容掉頭,宛若一隻活生生的威鳳回頭來看獵物。
這一幕,對於見慣了吞風君的北地人而言似曾相識,但所有人知道這不是一回事。
以至於威鳳落地後,又隔了片刻,一聲不知道代表了什麼情緒的長長龍吟忽然從遠端白色山頂中傳來時,很多人依然是在呆滯的狀態中。
劉文周似乎是所有人裡第一個反應過來的人,其人似乎是見到了什麼期待已久的東西一般,忽然握著自己腰間的瓶子手舞足蹈,瘋癲大笑,毫無宗師風範。
但不要緊,他不需要擔心自己會被人說失了風範——下一刻,包括劉文周身側的段世子在內,親眼近距離目睹了威鳳起飛的沼澤南端聯軍幾乎不戰而潰,數不清的軍士丟盔棄甲,發瘋一般往鹿野澤內東西兩麵逃去。
也有少數人趁著黜龍軍愣神往南麵突圍的,卻無人敢往亮如白晝的北麵家鄉方向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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