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的阮阮有些呆,唇角弧度都沒降下去,昨晚睡得是真的好。
她抱著被子傻傻笑了會兒,唇邊幾根須連同著一顫一顫的。
換上衣服洗把臉,阮阮抱著饅頭爬上神像掌心,慢吞吞啃著。
吃到剩下一半趴著睡著了,迷迷糊糊中,那種熟悉的安全感又來了,她滾滾身子,睡得更沉。
這樣的情況持續了大半月。
這日夜半,阮阮掙紮著睜開眼,隱隱瞧見一道虛影,它伸爪摸了摸,卻穿透對方的臉,輕聲問:
“通通?是你嗎?”。
是他。
原來功德累積太多,他的魂得以長存於神像內,已經算是半神,隻是一直被封印著。
阮阮很開心的問:“那我以後可以摸到你嗎”。
他不知道,但是他能守著她,這就很好。
三月內,天災愈發洶湧,以中原為中心,覆蓋周圍萬萬裡,西南一帶更是死傷無數。
通臂猿猴散開自己塑像上的金箔散落各處,幻化成星星點點的銀錢從天而降,落入受難百姓手中。
一夜醒來,阮阮懵逼的把他從頭看到尾,兩條不存在的眉毛緊緊糾纏在一起,忍了忍沒忍住,問他:
“通通,你怎麼光禿禿了?”。
有點難看。
通臂猿猴沒說話,如今他已經可以碰到她了,俯身在她額頭碰了碰,隻道:“無妨,阮阮不嫌棄我就好”。
“……”,雖然但是。
她還是有點嫌棄的。
醜醜的。
她的通通是最美的猴子,如今變得灰頭土臉,是真正的灰頭土臉。
不過話到嘴邊,她回答:“那當然不會了,我是那種見色忘義的膚淺鼠嗎”。
她隻是一時看不習慣而已。
可到底也隻能緩解,無法全部解決,於是他又把自己的藍寶石眼睛扣了下來,拋開。
再次醒來的阮阮看到,哭得鼻子一把眼淚一把,三兩下爬到它臉上抱著:
“哇哇……你怎麼瞎了~”,好醜啊~
他們都很清楚,通通眼睛上的寶石若是沒了,他就真的看不見了。
唯一值得慶幸的,大概是災情徹底被緩解,可是百姓們似乎不知道救他們的是誰,都以為是天上的藍星星發了神跡。
反而還因此越來越不待見神猴了,再不來看他,更彆說供奉,
阮阮心裡有些酸酸的,團在掌心處背對著他悄悄抹眼淚。
擔心他難過,抱著他親了又親,拍拍他的臉,很認真的安慰,表示還有她,她會永遠陪著他。
通通替她捋著毛,說:“取之於民,還於民,阮阮,這是注定的結局”。
阮阮摸著自己的須,似懂非懂的點頭:“……”,原來他不難過,是自己有些不甘心,替他不值。
行吧。
是她境界低了。
隻是沒想到,在他倆準備搬回將軍府隱退的時候,空中佛光照耀,阮阮掛在通臂猿猴脖子上,捂著眼睛。
適應後看向源頭,是一個老頭。
半禿頂的。
彌勒佛抱著圓滾滾的肚子笑得很可愛,瞧著通通的眼神比她瞧著肉餅還要亮:
“通臂猿猴,同我回天吧,你已成半仙”,修行修行便能成佛。
通臂猿猴蹙眉,一下一下刷著阮阮的尾巴,淡淡開口:“我並無意於此”。
彌勒佛的眼睛更亮了,湊近她倆:“可是舍不得你家這隻小耗子?無妨的,你可以帶著她”。
反正又不是養不起,這隻猴可是頂好的苗子啊,比那什麼大鬨天宮桀驁不馴的取經猴強多了。
通臂猿猴還是拒絕了,對方似乎很可惜,卻也沒勉強,隻是給了他一個玉牌,讓他想通了去找他。
之後,回到家裡的他們過起了平淡幸福的小日子。
再後來,通臂猿猴有了實體,眼睛也徹底恢複,是那位圓圓的胖子趁著猴睡覺給偷偷治的。
阮阮想著,這老頭,三不五時就下來想把他家通通忽悠走,自己忙了不來也會派隻黃毛。
就像現在。
阮阮正叼著塊長形紅糖曬太陽,小小身子佝僂在籃子裡。
突然的。
頭頂投下一片黑影,她動作頓了頓,猜到是誰,都不稀罕搭理。
黃毛很不爽的提著她嘴裡露出的那半截,連著阮阮都被帶到半空,她有些懵,習慣性縮著短肢,眼神詢問:
“姓黃的,你這是要做啥?”。
黃毛湊近上下一掃,緩緩搖頭:“原來你是真的很小啊~”。
也不知道師父為什麼說她會是師弟的死劫,說是,佛度眾生,得先了此塵緣。
他還以為這位師弟本領這麼大,怎麼著也得是個什麼大戰神魔啊,屠戮天界啊,再不濟也像當初另一隻猴那樣,大鬨個天宮什麼的。
如今麼。
黃眉蹙著眉,一時有些想不開,走著神的手上就沒分寸的搖晃起來。
空中蕩來蕩去的軟軟:“······”,通通~這裡有個神經病!
想也沒想,伸出上肢就是狠狠一抓,受到刺痛的黃眉立馬鬆開手:“嘶!”。
自由落體的小白鼠:“······嗷!”。
對剛進門的通臂猿猴一個閃身接住她,掰開了裡外檢查:“可有事?傷到哪了?”。
阮阮想也不想抱著他的大拇指,兩眼淚汪汪,單手指著黃毛一戳一戳的控訴:
“有事~他欺負我~想把我抓出去,賣掉”。
黃毛才把手包紮好,一聽不乾了,伸出粽子手梗著脖子就是一句吼:
“······你······你你你,你這隻死耗子怎麼說話呢,我啥也沒乾啊!你彆想冤枉我”。
話音未落就被通臂猿猴踹出牆外,轉身捧著阮阮進了屋,輕聲哄著她:“今晚給你做好吃的,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