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寧見他這副模樣,也確實不敢叫板,隻一味沉默著,元隻盯她半晌,在她唇上狠狠咬了一下,破開的薄皮擠出好些血珠,又被他悉數吞下。
回去後,直到晚上都沒能從她嘴裡撬出來半個字,帳內孤孤單單亮著一盞忽明忽暗的燭火,壁上映出疊交在榻間的兩團黑影。
元隻圈著她,坐了將近一個午後,少言寡語的他幾乎說光了往年積累的所有話,而現在,他又問。
“留下他,婉寧,留下這個孩子”。
婉寧不明白,滿心疑惑未經大腦,直接脫口而出“陛下,您可以有很多孩子,隻要您願意”。
但她希望,她的孩子,和他的孩子,沒什麼乾係。
這句話一出,不知道是哪個字刺激到他的神經,元隻徹底鬆開她便下了榻,默默轉身進屋,沒說不可以,卻也沒說可以。
隻是這日之後,婉寧身邊的人多出了一大批,她再也沒能離開元隻的視線,他要目之所及,皆是她。
兩月時間轉瞬即逝,胎象已經穩固,隻要不作死,孩子就能全全乎乎的降生。
夜晚的陰雨總能讓人格外沉悶,帳內潮氣隱隱約約,喚醒沉睡的婉寧,她有些心燥的起身,道道屏風外,傳來一道低低的聲音。
“回陛下,臣事前便提過,夫人天生胎宮薄弱,難以誕育子嗣,此胎,很可能是第一個,也將會是唯一一個”。
······
破喉而出的乾嘔就這樣卡了下去,這個不知道算不算得上噩耗的消息來得這樣猝不及防,後麵他們的交談她沒再聽下去。
隻是閉上眼睛,帶著眼前堪稱戲劇性的一幕,再次允許自己陷入夢中。
難得的,這一夜她睡得出奇的好,夢裡邊,蓮花台,有一個小男孩,奶聲聲的喚她娘親,伸出小短手要抱抱,高高仰著腦袋,黑葡萄的大眼睛清澈見底,水汪汪的真是可愛極了。
翌日,婉寧在熟悉的臂彎醒來,元隻喚來人替她更衣,早膳後依舊圈她在身邊,他們之間的交流一如既往的少得可憐,但他對她的一舉一動,拿捏得這樣到位,風吹草動都能及時來到她身邊。
朝臣們對她的旁觀見怪不怪,隻今日一個個的表情似乎都有些怪異,最終打頭陣的,是達魯。
“啟稟陛下,大燕來使,說是······要接回,他們的婉寧公主,來人乃大燕成王,並且提出任何條件都可以談”。
其餘人眉眼低垂間官司分明,噤若寒蟬,不敢妄發一言。
元隻沒什麼表情,喜怒難辨的看向身側刺繡中的婉寧,也看向她被針尖刺到的小指。
帳內安靜了許久,他隻是輕輕拂過,摁下眼前小到隨時會愈合的傷口。
達魯是個急性子,知道此事不該他過問,可到底是上前兩步“陛下,大燕此番誠意十足,可公主已是夫人,且懷有我北朝孩子,不若如實相告,讓其自行退去”。
有人開了口子,其他老油條也流水般進言起來
“是啊,陛下,夫人如今帶著我北朝血脈,如何能回歸故國”。
“大燕此番作為,不叫人母子分離嗎?”。
說得,如此冠冕堂皇。
其實不過是順應帝王心意而已。
“來人是夫人的親哥哥,想必也能理解一二親緣之重”。
······
婉寧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帳營的,元隻又放了她出來,久違的不再做連體嬰兒,她腳步虛虛浮浮,不知不覺間走到了去往冰湖的岔路口。
幾經反轉,卻怎麼也難以抬起腳。
她想回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