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彥卻由不得她不想:“落雪姐姐,”他抬頭盯著落雪的眼睛,“你我在宮裡生活這麼多年,這皇宮裡的事大大小小也經曆過不少。”
“我的命是公主救回來的,我的命就是公主的命。”
他的聲音顫抖,顯然是很怕。陳嘉沐作為這宮裡最小的公主,向來是不愁吃穿的,過來探望公主的人,大多是討好,或是打探。
做公主的下人,不必在乎與其他下人的勾心鬥角,也不必考慮她是否安全——在這宮中,幾乎沒有陳嘉沐能幫的上的忙,也沒有她的罪過的人。
方彥從口袋裡翻出剛才二人在地道裡找到的信紙,用蠟燭一燎,火舌一下竄得老高。
“這封信你我都讀過,字跡模仿的是公主的字跡,落款也是公主的小字。”
他看著信件被火焰吞噬。
落雪注意到他情緒有些失控,安慰道:“有的東西就是這麼脆弱,一把火燒了個乾乾淨淨。”
“也有一些是燒不完,也藏不住的。”
“皇後與誰私通我不好奇,但把自己的罪過轉移到公主頭上,想靠汙蔑一個小女孩來證明自己的清白,”信件燃燒殆儘,方彥把蠟燭吹滅,他的臉徹底隱藏在黑暗的夜色之中,“他們根本就……”
根本就沒把公主當成自己的孩子。
是,她是劉家那位生下來的孩子,和皇後本就沒有任何關係。
宮殿可以燒了再建,感情也可以縫縫補補,但太多東西是做不了假的。
就像地道就算被填上也總有可能被發現。
慕容錦當年拿到皇帝送的令牌時,皇後就已經搬離了琉璃宮,他沒有理由會把令牌遺落在地道之中。
時隔那麼久,皇後又匆匆地把琉璃宮送給陳嘉沐做生日禮物,讓她搬到這座所謂的“更大更明亮”的宮殿裡。
當時皇後和皇帝在做什麼呢?
仔細想想,那似乎也是個慕容將軍回京的日子。
他回到京城的第二天,陳嘉沐就已經搬進了琉璃宮,自那之後的每一次回京,慕容錦都會單獨抽出時間來琉璃宮看她。
他來看的,究竟是陳嘉沐,還是這個後院裡沒怎麼經過掩飾的地道?
在這座深宮裡,是不是一直有一個人暗暗祈禱,希望把所有罪行都推到一個無知的小女孩頭上?
是一個陷入愛情的可憐公主,她“偷”了慕容錦的令牌,是她日日夜夜在地宮裡寫下對慕容錦的思戀之情,是她希望通過巫蠱之術讓慕容錦愛上她。
皇後與慕容錦的清白,是靠“陳嘉沐”的筆寫出來的。
“陳嘉沐”寫自己從未見過慕容錦與皇後相見,寫自己與慕容錦的相愛,又寫自己討厭一直把慕容錦派往邊疆的皇帝。
“如果你死了,他就不用再受戰爭之苦了。”
方彥永遠都忘不了他在地道裡看見那些信時心裡的震顫。
他們太熟悉陳嘉沐了,這個可憐可愛的公主,每日喜歡做的也不過是看看花,賞賞景,吃點甜膩又造型可愛的東西罷了。
她不是愛誰就要給誰寫信的性子。更不是個喜歡在後院鑽研巫蠱術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