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色又冷一些。
她心裡打鼓,心跳聲已經蓋過了慕容錦的呼吸。
她想看,想看慕容錦能退到什麼地步。
他給她留的底線到底在哪裡。
“將軍既然要見我,就合該好好看看我。”
看看她的樣子,而不是陳玲,不是任何一個像死人的活人。她做了那麼久的準備,不是為了給他躲避用的。
她要慕容錦記住這張臉。
男人終於垂下眼打量她,和萬壽宴時一樣,視線從發髻起,滑向眉眼,停在唇畔。
那日是她被男人的目光裡外磋磨,今日是攻守易勢。
陳嘉沐等夠了,手腕一轉,從袖中抽出那枚“安國將軍”的令牌,結結實實地扣在他心口。
慕容錦餘光掠過令牌的邊沿。
她終於坐回自己的位置,看慕容錦翻開令牌,反複摩挲著上頭拴著的紅繩,與底下垂著的柔軟穗子。
陳嘉沐指望他問點什麼,但慕容錦什麼都沒問,隻是將那塊牌子收好了,係在自己腰間。
她確實看不懂他,但也不要緊。
慕容錦低頭。
安國將軍。
這道陳渡賞賜的如黥刑般惹眼的令牌,兜兜轉轉,還是回到他身上。
他該炫耀嗎?
炫耀自己從陳家人那裡拿回了自己的頭銜,十年前被當做賞賜降下的罪,明明甩出去送出去,卻又一次落在他身上。
還帶著彆人的體溫。
他今日的賣弄的東西,是往時被自己視為低賤的印痕。
太近了。
真的太近了。
比月色更明亮,比庭院更逼仄,她身上的馨香仿若鬢邊絨花盛開吐露的蜜一般甜膩。
花瓣上的水液就落在他身上,滴在膝蓋之上的比花露紅潤的指尖。
他甚至看得清她麵上細小的絨毛,青藍妝飾之中承托出桃花粉白的麵容,看得見眼尾如小楷收鋒的一筆,把她的五官勾得生動鮮活。
筆酣墨飽的一幅畫,拓印一般緊緊地貼著他的視線。
他每看一眼就像是要被陽光灼目,要把那張與陳鈴八分像的慘白的麵從他的記憶裡抹去。
推不開躲不掉的,安然自若的公主。明明是仰視,卻亦如睥睨,在驕橫地拿他的推拒取樂。
這道令牌也是她娛樂中的一部分嗎?
他不知道。
車內無人說話,直到馬車停駐。陳嘉沐往窗外看,周圍是一片荒涼的草地,隻有一間看上去像個破廟的小屋。
她猜這裡是陳玲的衣冠塚。
她最後看了一眼慕容錦,男人也在向外眺望,握著腰間的令牌不動。
陳嘉沐笑了,她今日得到的已經足夠多,能逼得慕容錦一言不發,也算是她穿越後難得的佳績。
更何況,如此相逼,她卻還沒碰到慕容錦的底線。
將離開時,她半挑帷帳,回頭與慕容錦對視。
“我聽聞皇後習慣禮佛,將軍若是心中有愧,也會去廟中求拜神佛?”
“神佛如舊人,我也似舊人。”
“將軍今日不敢見我,明日是否也不敢見觀音?”
慕容錦呼吸一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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