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想起夢的後半段。
很真實的屈辱歡悅。
為了不被活祭離開琉璃宮,他在高勒手底下偷生了許多年,反複地折磨,瀕死,又活下來。
他用了好久好久,一天又一天。
謙卑地跪著,裝瘋賣傻地笑。
好在他還是爬上來。
諂媚地將官兵迎入宮中,連著幾夜,宮內都是沉而濃鬱的血臭味。
他也見到了陳嘉沐的屍體,心裡快活的將那具冰冷的遺骸翻過來。
她頭上已經沒了任何裝飾,簪子耳飾都叫人偷了撿了,臉和嘴唇死白。
在夢裡,他是真的很快樂,還帶了粉給她塗上,結果那張臉比他的粉更白。他又得意了,尾巴翹起來,炫耀似的剝開那雙眼,看她的眼珠是混濁散開的。
每每夢到這裡,他都覺得驚異又興奮。
要殺他的人,如今被殺了,冷冰冰白嘁嘁,徹頭徹尾的一個死人。
夢中的陳嘉沐與現在琉璃宮中住的那位,是完全不同的。他甚至有些自傲——之前那個陳嘉沐死了,才有現在這個陳嘉沐來。
他又在想了。
想陳嘉沐於浴桶邊沿袒露的背,想她那日在院內小憩,月光也將她照得白潤,最後兜兜轉轉,居然又想起她的紅繩。
晃晃蕩蕩的勾著腳腕,就在他目之所及的地方,他的臉也完全貼著寢宮冰涼的地麵。
他想自己實在是很卑劣,先人一步將他的公主拽進泥地裡,拽到自己身邊。
他就像附在她身上的一隻蛾子,要一層一層地吐絲,再一圈一圈地纏住。要陳嘉沐變成和他相同的一條蟲,再掏出那些權力誘惑,說有了這些,蟲就能變成蝴蝶。
但本不應該是這樣。
陳嘉沐本就應該是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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