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已經暖洋洋升起來了,移星殿內卻還是冷。陳嘉沐給陳渡掖好被子,又在爐中新添了香,聽他的呼吸逐漸變得平穩,有些打鼾。
陳渡病懨懨的臉上滲出一層薄汗。
陳嘉沐看著那張臉,不知道應該想些什麼。越到與慕容錦約定的時間,她的心態就越趨於寧靜。
她甚至覺得:如果就這樣將陳渡殺死,太醫診斷出的結果應該隻是他病死了,而並非死於意外。
但她不能殺人。
可以讓陳清煜來殺,或者方彥來。
陳嘉沐下意識將自己排除出去——她是要回現代的人,被法律約束的人。
不能殺人,這居然已經成為了她最後的底線。
但話說回來,陳渡現在也不能死。
他死了,陳嘉沐唯一認得的宮中的勢力就倒下了,再無一個人是可控的。她能做的太有限了,至於其他幾個皇子,陳渡烏泱泱的妃子,她一點都不了解。
這個男人給了她信任,也給了方彥權力,甚至默許陳清煜在宮內玩弄他的兒子們。
如果陳清煜真的有可能繼位,那麼在這之前,他們所有人都是在狐假虎威。
陳嘉沐放輕腳步走到宮門口,將門敞開條縫,門縫外是方彥的背影,很細的一條。
他明明聽見聲音,卻不回頭。陳嘉沐的手搭在他肩上,輕得像一隻蝴蝶落下去了。
“路上累嗎?”
她手底下的身子一僵,方彥的聲音柔軟了:“有馬車,還成。”
陳嘉沐對著方彥的頸子發呆,碰一下,就看他輕輕顫抖,小聲道:“公主!”
陳嘉沐湊過去。她說:“我召了慕容錦進宮,你知道嗎?”
方彥看著她,點頭,臉頰蹭著她的臉頰。陳嘉沐的臉很涼,嘴唇上是口脂的花香,這一切的視覺觸覺,完完全全覆蓋到方彥的感官中去。
他們的距離很近,也很親昵,就像真的一對伴侶,小彆勝新婚那樣的伴侶。
方彥的心安定下來。
這幾乎是他回宮後唯一的好消息。
陳嘉沐接著說:“馬上就要到我們約定的時間,我希望你……方彥,我希望你能去宮門口守著,彆讓其他人看見。這裡畢竟是移星殿。”
方彥答應了。
人站到門口去,也就一會功夫,慕容錦輕裝快步地走來。
方彥不抬頭也能感受到慕容錦輕蔑的藐視。他對誰都是那樣,對太監更甚。隻有陳嘉沐出聲幫他一下:“慕容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