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比一天更暖,禦花園的花開了。陳嘉沐領著寒梅落雪去摘了些開的好的,黃黃粉粉,捏在手裡挨挨擠擠的花瓣像一大簇花球。
她要這玩意沒用,算是一個討好人的小把戲,去看陳渡時給他帶著,裝飾解悶用的。
不知是不是春日帶給陳渡一點生命力,前陣子看著虧空的男人,調養了一個月,好像真給養出點名堂,最近精神越發好起來。
禦膳房的看陳渡心情不錯,身子又見好,就趁熱打鐵,連著三天做了糖醋小涼菜,說是利口的,擺在盤子青青綠綠倒也好看。
陳渡不愛吃,他喜歡吃肉,烹飪得焦黃動人的最好,嫩滑的覆著勾芡的也不錯。雖說連日的病態消減了食欲,但桌上的大半菜色都要見葷。
陳嘉沐和他正好相反。
那小涼菜就被陳渡留下來。他說是給陳嘉沐留著,叫她日日午膳來平壽殿吃。
陳嘉沐受寵若驚——之前他守著自己那宮殿,就跟鐵公雞把守自己的一個寶箱似的,她多看一眼都不行。怎麼突然改了性子。
陳嘉沐一斜眼,就瞧見方彥站在陳渡身後,對她很隱秘地點頭。
才一個月而已,他又恢複了如魚得水的自在。也像陳渡一樣,好像又活一遍,一棵生機盎然的玉蘭似的,兩頰有點肉了,更顯得麵部曲線柔和。
他眯起眼睛,眼角勾著一點笑意,袖口伸出的手晃晃,劃過去一道白影。
是他提議的?
陳嘉沐答應著,但也猜不出方彥是什麼意思。他似乎有意把她留到陳渡身邊。
她知道陳渡留她吃飯並不是父愛。陳渡看她,就像是在觀察一隻貓,一隻兔子,是人對待動物的情態。
陳渡吃飯,她這個做女兒的就在一邊侍候著,偶爾要表現出小女孩的可愛滿足他看寵物的心理,或是聊些宮裡的趣事。
她的作用就類似一個智能音箱,時不時輸出幾句誇讚人的話來。
有一次,午膳過後,陳渡屏退下人,將她一人留在平壽殿。
他展開桌上的銅鏡,說:“你是如何將臉塗得那樣好的?”
陳嘉沐一開始不知道如何反應,以為他在說自己的眉毛畫的與彆人不同,磕磕絆絆回說是兒臣學的。
陳渡就顯得很失落。他失落,但也不多說,隻是一直盯著陳嘉沐的臉,把她盯得要炸毛似的恐慌。
那日回宮後,方彥照例給她梳頭。
這事是他倆定下來的——方彥比陳嘉沐更懂陳渡的喜好,而陳嘉沐更受陳渡的信任,這種信任是一個下人絕對得不到的。
方彥就主動提出要給她梳頭,為此還特意跟寒梅精進幾日。他學伺候人的法子簡直太快了,動作又利落,實踐起來根本看不出是初學。
寒梅的工作給了他,方彥也得到了每日宿在琉璃宮的理由。
木梳從陳嘉沐的發頂梳到發尾,很溫柔的,通順後方彥又給陳嘉沐選明日在陳渡麵前戴的簪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