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暢通無阻地出了宮。
小宮女被陳嘉沐留在宮內。被陳渡賞了衣服的宮女,她實在不好帶出宮去。好在那宮女也很懂得自己的作用,把陳嘉沐的馬車送出宮門,她的任務也就結束了。
車夫問她要去哪裡,陳嘉沐就有點犯難。這京城她根本沒走過幾次,實在是說不出個具體的地點來。
想了半天,她沒想起何釗住在哪,隻能說:“去清泉寺。”
她已經有好久沒到過清泉寺,寺廟內更是一次都沒進去過。它唯一的作用,就是作為旁邊那間書院的陪襯,而書院對陳嘉沐來說也隻不過是見何釗的一個容器。
馬車搖搖晃晃停到寺廟門前,車夫沉默地將陳嘉沐扶下了車。
車門正對著寺門。清泉寺院內一座寶塔,年代很久遠的樣子,修的不高,也不算精致,風吹雨打得外表斑駁,是濃厚的土黃色。
陳嘉沐想它底下估計壓著什麼舍利子之類,總之應該有一塊燒剩的骨頭,不然不會平地拔起這樣一座突兀的塔。
但她一想到這,就想起何釗給她的指骨了。男人把骨頭塞進她手裡時,臉上是波瀾不驚的平靜,好像那並不是他的骨頭,甚至不是人的骨頭。
能當做一個禮物給來給去,也能當成一截蠟燭點燃了。
何釗並不覺得送人骨頭是一件多恐怖的事,但陳嘉沐怎麼說都是個正常人。她雖然也會點起指骨蠟燭,但說不在意是不可能的,畢竟依托蠟燭而生的“何釗”是個完完全全的死人形象。
周圍的環境好像也因為陳嘉沐的聯想變得陰冷下來。
陳嘉沐搓搓胳膊,跨入清泉寺中。
她本來就不是信眾的心態,先是很悠然地繞著院子走一圈,把清泉寺裡裡外外大致看一遍。
寺廟不算太大。
院內塔後就是它的主殿,主殿後有一間小屋,大門緊閉,周圍兩側有廂房,應該是住處。
再往後去,就是一些很冷清的屋閣,但藏在寺廟之中,也算是彆有洞天。
清泉寺除卻寶塔之外的一切建築,都雕琢得很是精美,主殿的房簷上掛著鈴,被風吹起來就低沉地叮咚響,房簷下是鮮明亮麗的彩繪。
陳嘉沐往主殿內走去。
殿內隻有神佛塑像,和塑像前的一隻巨大香爐。香爐裡插滿了還未燃儘的香火,前頭的兩隻蒲團上,正中間已經被跪得凹下去。
有太多人在這裡許過願望了。
陳嘉沐想:他們是誰?又有什麼期盼?這些期盼可能沒有一條會被實現,因為這裡是小說的世界。
這裡的神不是任何一個具體的意象,不會傾聽任何一個願望。不是塑像,不是香爐,更不是百姓心裡能預知未來的,被神授予君權的陳家。
陳嘉沐收了思緒買了香,走到蒲團前邊去。
她低頭看看蒲團,又抬頭看看香爐,越過香爐看它後邊慈眉善目的巨大佛像。
她不知道自己應該許一個什麼樣的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