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嘉沐臨晚膳時才從宮外回來。
她乘著小轎,停在琉璃宮前。四個抬轎的太監放下轎子就隻管站著,絲毫沒有催促的意思,但轎裡半天不見人下來。
落雪就有些心急了。
她誤以為這是一個惡劣的玩笑,火急火燎地撩開轎簾喚一聲:“公主”,探頭往轎子裡看。隻見陳嘉沐一臉失魂落魄,衣服胳膊都蹭著灰,手裡緊緊攥著個宣紙卷。
落雪啊呀叫一聲,連忙跑回宮中去,給陳嘉沐送來一件披帛,把她的肩臂裹著了。
“公主怎麼鬨得一身土。”
陳嘉沐被她扶著下轎,仍是不發一言,一直等回到屋裡,全身上下被落雪撣遍了她才像回魂似的突然說:“落雪,我要沐浴。”
落雪答應著。
她把陳嘉沐手中的宣紙取了放在一邊,在櫃子裡找出安神香點燃,又問:“公主不用晚膳嗎?禦膳房那邊說天氣漸熱,給送了用冰鎮著的西瓜酪。”
陳嘉沐本來還在發呆,一聽見是冰鎮的西瓜酪,就回憶起嘴裡記著的清甜冰爽的口感。
這東西不像點心果子一樣宮裡宮外都能做。西瓜酪是隻能在宮裡吃到的。禦膳房做小點心的廚子頗有一些獨門絕技,做出來酪子是果凍一樣順滑可口,縱然陳嘉沐的精神再不好,她也不免饞嘴道:“要吃的,我先去沐浴。”
落雪很是高興。
她喜滋滋地把人送到浴房去,試好了水溫,陳嘉沐說不必侍候,她就又回到寢殿把宣紙卷子展開了,和陳嘉沐平日寫的字放在一起。
那張紙上是狂亂的毛筆痕跡,大致描繪出一個女人的側臉,發髻旁邊開一朵巨大芍藥,人麵與花相映成趣。
落雪總覺得那女人是陳嘉沐,但那畢竟隻是一張沒有細致刻畫的草稿,實在說不準誰是模特。
她剛要給陳嘉沐找幾件舒服的薄衣裳,才回身,就看見方彥自門外快步走進來。
他周身縈繞著十足的精神氣,昂首挺胸的,身影還未近,聲音先高高的傳過來:“公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