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嘉沐被人接進宮時,已經過了晚膳時間。
她故意在府上磨蹭半天,拖到明月高懸,宮門都下鑰了。可惜陳筠無論如何都要見她一麵。她的侍女勸她,宮裡來的太監也勸她,終於給她勸上輦去。
她在乘輦的路上碰見一位娘娘。
穿的一身白,連釵子都是瓷燒的,隻在露出來的地方做了一些青藍顏色。夜色裡,硯台中劃出的一道痕似的,也就是一晃而過,陳嘉沐心裡卻起了漣漪。
她並不怎麼記得人,但對這一位,美得實在驚人的,還是略略有點印象。應該是在禦花園見著過,可能還和她說過話。
她下意識要去問寒梅這是誰,但手抬起來了,卻想起寒梅沒跟著她進宮,今天不會陪著她,往後也不會了。她們之間已經沒有什麼主仆的關係,頂多剩下主仆的情誼。
陳嘉沐又反上來一點難過。
她知道這裡隻是小說,也知道自己不應該用太多感情。她與身邊這幾位男人都分彆過,但離開也就是離開了,總有一個在等著補她身邊的位置,不會叫她想起來分彆的過程。
但寒梅和落雪不一樣。
跟她們作彆,好像吞下一顆糖衣的藥丸,入口香甜柔和,然而苦味要自胃裡反上來。
陳嘉沐就含著這樣的苦味,挑起簾子,看到自己離陌生的宮殿越來越近。
她問抬轎的太監“這是哪?”
那太監半天才回道“公主,這裡是九皇子殿下的寢宮。”
不是平壽殿?
陳嘉沐心中留意了,等轎子停下,往下一頓,她撩起簾子踩著個太監的背下了轎子。
院中坐著陳筠。
他顯然已經喝了一點酒,起了醉意,桂花香氣浮動,又引來一陣花蜜一樣的甜味。
陳筠叫她“從佳呀,過來坐。”
陳嘉沐很不習慣被這樣叫。
她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警惕地看了陳筠一眼。這算不得什麼好事——陳筠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偷偷地調查她,知曉了她的字。
但他們是兄妹,叫的親密點而已。陳嘉沐沒什麼好說,隻好走近了,在他對麵坐下。
她麵前也有一杯酒。桂花酒。
陳筠示意她嘗嘗“很甜很香,宮中年年都會釀一些桂花酒,這時候正好喝著,若是再過幾個月,花香就沒有這麼濃鬱了,酒的味道也會重。”
陳嘉沐晃晃那杯子,淺金色酒麵上晃起來一陣淺波,浮著的桂花瓣被她吹開,杯底還有一些混著蜜的桂花醬。
她隻喝一口。
果真像陳筠說的,它的口味不像酒,反而像是一種甜蜜的花果茶。對著陳筠期待的臉,她也不好意思就這樣放下。
三口五口,一杯下肚,陳筠才真開心起來。
他叫宮人給陳嘉沐倒酒,添蜜,又開始他慣常的絮叨。
他說起瑞王,又說起姬空,一會兒說哪裡河流決堤,洪水倒灌,一會兒又說哪裡多雨,哪裡乾旱。說得他自己很動情。
陳嘉沐聽一半,忘一半。她對著燭火,隔著濃重的夜色,看見陳筠眼角的紅暈。他要哭的時候,眉頭會像痙攣一般一直抽搐。
她知道陳筠為什麼要提這些
他想做皇帝,很難,生下來就毫無預知力的一個男人,什麼都預知不到。他騙不過姬空,也騙不過其他人。他在這個位置,什麼都做不了。
但陳嘉沐是個公主,再知道陳筠的苦衷她也不能說,不能安慰,隻能裝傻。
說了,碰了,不止是揭陳筠的短,更是碰他動不得的傷口。
陳嘉沐沉默著。心中無聊,手上的動作作為一種掩飾就難停下來,不知不覺地喝了很多酒。
酒勁兒湧上來,像雪崩。一層一層的積累起來,再一瞬間的崩塌滾落。
迷茫中,陳筠又嘮叨起來。
他其實能感覺到陳嘉沐的不耐煩。但他對親人,特彆是陳嘉沐,有天然的包容。他給自己找借口,說陳嘉沐隻是醉了。
這樣,能稍微撿起他自己的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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